。”
男子此言,引得一众人哄笑起来。席间,这一众朝廷重臣,所谓博古通今之人,出口却满是淫禾岁罪孽之语,何等讽刺。
平熙一十四年,西阙烟阳百年名门秦家蓄意谋反,证据确凿。
故抄没家财,杀戮全家,诛其九族。
唯余秦氏嫡系独女秦氏锦华性命,入西北军营,非死不出。
……
“喳——喳——”枝头的喜鹊立直腰板吟了几声,是喜鹊报喜西阙除去大患了。
纵使西北军营的女子,亦有三六九等之分。姿色绝佳、才艺出众者入上营,两者有其一的入平营,其余女子则入下营。
秦氏到军营后,被分到了下营。
营里总管事儿的赛婆子啧声瞧她几眼,张嘴露齿,目光上下打量。随后架她去了下营,安排了些杂物。
旁的,便也只字不曾提了。
秦氏锦华出自名门,少时游学在外,师从名家。
天文地理知,五行八卦知,家国大事知,独独不知洗衣做饭、茶米油盐是何。
自秦氏陨落起,秦锦华三字便不再是烟阳耀眼所在,人人闻之,避之不及。
所有入了军营的女子,等待她们的都是无尽的羞辱与折磨。
彼时,姑娘们正临溪洗衣,眼见她被架到溪边,纷纷侧目。
老妈子动了眼色,使唤人将自己屋里头的几盆脏衣裳送到她跟前儿,睨了眼,鼻腔里似乎带着哼调“从今儿起,姑娘就是我们西北军营的人了,也不便想其他东西,还是同她们学学怎么洗衣裳来得要紧些……”
老妈子走后,与她同屋的姑娘端着一盆衣裳到她身边坐下。
她弯下腰,轻轻搓洗着衣裳,但却抬着头望着远处,目光有的没的往左侧瞟过去。
半晌功夫,她停住了动作,微微扭过头,试探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姑娘麻布衣裳虽破旧,却洗得干净。
算不得美人,眉目却清秀素雅,难得一双眸却生得极美,纯澈干净间透出极致的孤寂。
阿苔的眼睫连颤了几下,轻轻咬了咬下唇。
她为人不机灵,营里的女子大多不爱搭理她,她一向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如今乍然来了一人要与她同住,不免紧张。
她们是一早便听说过这位秦小姐的,却绝不能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与她们成为一样的人。
西北军营的女子是没有自由的,更何况是在下营中低等粗贱的玩物。
身侧恍惚传来轻轻的温柔询问,遥远悠远得好似来自天边。
秦锦华仿佛不曾听见她问话,只缓缓将手浸入水中。
盆内水位微微上升,冰冷而清澈的溪水将她手上的污垢冲刷干净,亦席卷了她身上仅存的温暖。
秦锦华垂眸,眼上的疲惫负重感一点点扩散。她阖目,随之见她眉心紧缩,在眼上用了用力。
秦锦华染了血的衣袖泡入木盆中,纯澈的溪水顷刻间镀上了一层朱红色的染料。
阿苔见着,抿了抿唇,低下身子将木盆往自己处扯了扯。
“你做什么?”身侧的动静微乱了秦锦华思绪,空洞悲悯的眸底有微光闪烁,缓缓启唇道,目光深远而漠然。
阿苔不是看不到那份孤傲的漠然,却不以为意。
她踌躇了一下,有些别扭地开口道“我……我帮你洗吧。
她颊上霎时添了道粉痕,像那火烧云,带着别样的色彩。
彼时,秦锦华仍只是个自命清高负骄傲的名门千金。
固然她博古通今,才华横溢,人世悲苦,人人不易的道理却也是不懂的。
她那时只觉讽刺又可笑——一个入军营这么多年的女人,早不知身心何等肮脏不堪,又为何还要惺惺作态,做出这种种不谙世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