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疏深以为然,看着沈芩在前面走得摇摇晃晃,三步并作两步,抱起她送到了女舍里。
沈芩忽闪着眼睛,他平日自制得堪比没有感情的机器,今天这么反常,三分困惑七分不解地盯着钟云疏“我有脚。”
“……”钟云疏的眼神有些闪烁,心中不为人知的焦躁,越积越多。
没遇到沈芩以前,他的人生是一眼望得到头的灰黑白,守护父母用性命换来的大邺,直到最后一息,就是他的所有。
上一世,即使倾尽力,也没能阻止大邺的亡国之势,斩首于沙场。
这一世,重新来过,在通往预知结局的道路上形只影单地奋力抗争,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一遍遍梦到上世的结局,睡眠对他来说是酷刑。
直到上苍留给了他一个沈芩,像个小小的太阳,照亮了他蒙尘的人生之路。
不论是她心血来潮的亲吻,还是突如其来的撒娇,口味独特的沁凉水,都给他乏善可陈的记忆,增添了许多色彩。
可是,离开钱记药铺以后,就必须与沈芩保持距离,哪怕是借着宽袖的隐藏、牵一下手都会成为奢望。
以前还曾嘲笑过“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现在的他“食髓知味”,恨不得沈芩日日相伴身旁。
不行,越在这种时刻,越不能分心,钟云疏的理智占了上风。
“你在担心什么?”沈芩见他半晌不说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眨着沉重的眼皮,“钟大人……”
“没什么,”钟云疏轻轻地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再不歇息,会晕倒。”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沈芩的“别走”还没来得喊出口,房门就被带上了,迟到的睡意变本加利地袭卷而来,下一秒,就睡得人事不醒。
天色大亮,灼人的热量将沈芩唤醒,看了一下西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一想到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打包,立马滚起来,洗漱完毕去了院子。
陈娘、赵箭、陈虎和杨梅四个人都汗涔涔的,身后堆着捆扎整齐、大小不一的包袱,见到晚起的沈芩,见怪不怪地打了招呼。
沈芩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一堆东西要断舍离,再想到舒适的卫生间,就觉得心好痛,恨不得连卫生间一起搬走。
正在这时,药铺外的空地上传来马蹄的响动,沈芩循声出去一看,除了马厩的马,还多了四辆马车,马车旁肃立着韩王护卫。
真的要走了。
沈芩在心里叹气,刚打算去列带走清单,就看到钟云疏在吩咐护卫们“钱公子屋子里和病房里的东西,都运走。”
“钱公子,把屋子里的私人物品随身携带,剩下的物品都交给护卫们。”
“是!”护卫们因为义肢和改良措施,对沈芩是敬畏有加,搬点东西还不是小菜一碟?
沈芩不明白只是睡了一觉的时间,钟云疏的轻车简行怎么就改了主意,但是这里人多,只能立刻回屋,收拾打包。
一群人忙到傍晚时分,才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完毕,沈芩望着护卫们小心地搬动妇科检查床,整个人都混乱了,问钟云疏“这也带走吗?”
钟云疏点头“你想出来的东西都极好用,留在这里就浪费了。”
夜幕降临,大家聚在前厅吃了最后一顿晚食,就背着各自的包袱,上马或者上马车;佘女、大头人和赵都捆绑结实,打扮成罪奴的模样,关在马车里。
护卫们在徐然的指导下,将钱记药铺拆成了一堆木料,隐藏完毕。
西洋表指向晚上八点时,大家趁着清凉的夜色,摸黑上路。
沈芩骑在马背上,借着火把的光亮,时不时回头望,除了参天大树和茫茫草地,钱记药铺仿佛是梦中的幻象,醒来以后就无迹可循了。
钱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