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未停,骤雨已倾盆而下。
无论是阡陌小巷,或是宽阔长街,皆埋没于重重叠叠的雨幕里。
酒福楼不大的屋檐下,挤满了人。
这些人,有无家可归的乞丐,有粗布麻衣的农人,有走街串巷的商贩,有男人,有女人,有孩童,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酒福楼有三层,共计近百桌,可同时容纳近千人就坐。
如此大的排场,自然少不了维持秩序的人。毕竟饮酒之人,难免有贪杯的时候,贪杯之人,就难免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打砸抢烧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酒福楼雇佣有六个打手,专门处理喝酒闹事之人。
能成为打手的,自然长得并不好看,一般都是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一副凶神恶煞、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们此时手持棍棒,正在驱赶在屋檐下避雨的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是有时候低头也无法逃避被驱赶的命运,甚至把尊严埋进泥土里,也无法求得头上片瓦遮身。
穷人的尊严,就如泥土里的尘埃,很少被人看见,更很少被人疼惜。
甚至穷人的生命,不正如被狂风骤雨摇落于尘埃泥土里的落叶,随波逐流,无处安放!
不大的屋檐下,棍棒挥击声,打手呵斥声,男人哀告声,女人哭泣声,孩童啼哭声……不绝于耳,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小二,把屋檐下避雨的人,都请进来!”
一个独占一桌衣着光鲜的少年道。
他说完,拿出十枚东洲金币,拍在酒桌上。
“丁少爷,你这是何意!?”
小二望着桌面上十枚东洲金币,想拿却又不敢拿。
十枚东洲金币相当于一千铜币,他一月的薪资也不过二十枚铜币,酒福楼一天的收入至多也不过一千铜币。
“先把屋檐下避雨的人,都请进来,有一桌算一桌,烫两坛好酒,炒十个八个热菜,让他们歇歇脚,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少年道。
“丁少爷真是好人!”
店小二应承之后,并没有收取酒桌上的十枚金币,便跑到门口,喝阻六个打手,将屋檐下之人都让进了楼内,而后安排各自落座,而后好生招待起来。
“我不是好人,我也不过是个过去被淋湿过的人罢了!”
少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而后低声喃喃道。
“这位小友,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个中年人,走到丁符对面,傲然而立,问道。
少年抬头,扫视来人。
只见来人锦袍裹身,浓眉大眼挺鼻梁,天庭饱满手掌宽厚,一望便似厚道之人。
“我不愿与陌生人同桌,旁边尚有余座,还请尊驾移步而坐。”
少年语气平淡如水道。
“若我不愿移步,又当如何?”
中年人笑问道。
“你若就坐,我便离开。”
少年淡淡回答道。
店小二一坛酒和两个下酒菜放置于酒桌之上,少年所据的酒桌。
中年人拉开靠椅,稳稳当当坐于少年对面。
他拍开酒坛泥封,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
杯中酒已满。
少年举目四望,周围已经没有空桌。
“小二,结账!”
他站起身来,将一枚东洲金币递到随呼而至的小二手中。
“丁公子,您一共消费十枚铜币,稍等给您找零!”
小二道。
“不必了,剩余的算是给你的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