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新福报又至(2 / 4)

整座城。

“可是请问,此刻在浔阳渡日以夜续搬运四方货物为浔阳繁荣出力之人、在双峰间掘土开山挥洒汗水之人、在浔阳石窟搬运石料为大周女皇建造大佛之人,是浔阳坊、修水坊内养尊处优的达官显贵吗?是匡庐山内雅集诗会上通宵达旦吟诗作乐的僧侣名士吗?是浔阳楼里推杯换盏尖牙利齿的商贾豪客们吗?

“都不是。”

欧阳戎摇头,自问自答,轻声:

“浔阳城的繁荣,是这些裴夫人嘴里的廉价穷人们支撑起来的,现在,裴夫人带着大笔银子,大手一挥,就要买下廉价住宅翻新,让他们全部挪窝滚蛋,不要碍事碍眼。

“裴夫人说,这些是为了浔阳城好,可是本官怎么看都觉得,浔阳城没有了浔阳坊,没有了修水坊都可以,没有了老爷们浔阳渡照常运转,但是唯独不能没有了星子坊。”

全场寂静,伴随着欧阳戎的话语,裴十三娘脸色渐渐煞白。

欧阳戎脸色平静,直视她眼睛道:

“裴夫人,其实本官很能理解你们的想法,真的,本官真的挺理解伱们的无所谓。

“在你们眼里,这些被赶出浔阳的低廉务工、穷苦百姓会去哪里,生活会变成怎样,余生结局如何,并不需要关注,按照商贾们的生意经,这是浔阳市场上的劳动力出清,是优胜劣汰的自然过程,这些人只是稍微不幸罢了。

“其实,只要不把这些人当人,而是当成干活劳动的牛马,这样的说法确实是正确的。

“就算没了他们,外面也有大把人愿意排着队来浔阳城,毕竟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牛马还不满地都是吗。

“可是,本官却有个大毛病,总是忍不住把牛马当人看,本官总觉得,一个城市的建设者们不该被这么对待的。

“把浔阳繁荣发展的成本转嫁到他们身上,收益留在浔阳城内,再转过头把没多少剩余价值的他们全都赶走……抱歉,本官做不到。”

裴十三娘脸蛋青一阵紫一阵,犹然不甘心道:

“长史大人善若圣贤,奴家高山仰止,可是……难道现在就放任星子坊这样,任由那些小房东们胡作非为?”

“这些星子坊都小房东们,从来都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欧阳戎忽而自嘲一笑,遥指星子坊:

“小房东们小里小气,吝啬凌人,这些确实没错,说的很对,但是谁都可以骂他们,唯独本官与江州大堂的官吏们不能骂。

“因为他们小气巴巴、精打细算的将宅院分成一个个隔间,节省成本的便宜租出,供那些穷苦讨生活的百姓们还有外来务工者居住,虽然侧面使得星子房愈发陈旧脏差,但是却让不少穷苦百姓有了一处落脚之地,能稍微分享些浔阳渡的繁荣红利。

“某种意义上,这是代替了官府、朝廷本该尽到的义务职能,满足了某种旺盛的需求。

“那些为了奉献汗水建设浔阳的廉价劳力者,坐享其成的江洲官府并没有让他们居住无忧,严格意义上说,朝廷……本官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母官。”

裴十三娘舔了舔干燥嘴唇,不知从何处辩驳,额头挂满细汗。

面前毡帽青年那种平静却拷问人心的嗓音再次响起,回荡摒气凝神的全场:

“裴夫人,你指出的一些问题没有错,星子坊脏乱差,治安不好,这确实是客观事实。

“可是,若把星子坊的赃乱差、还有治安混乱,全部归结于星子坊穷苦百姓身上,怪他们穷,怪他们没有教养,工作也不体面,还说是他们让星子坊成为了滋生杂乱市井的土壤……

“呵,现在要旧房翻新,更是直言他们不配再居住浔阳,甚至觉得只要把曾经为浔阳繁荣贡献最多汗水的他们,明里暗里的用高地价排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