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身边。
“改日得找个不会被记仇的由头,打发走……”
离裹儿一手捧卷,一手捻笔,不时用沾墨毛笔,在手中卷册上,划划圈圈。
只见这本小册子上,小女郎娟秀端正的小楷,记录密密麻麻的人名。
上面有不少人名,被一道墨横给直接划去,也有零星几个名字,被随意圈了下,似是待定。
这是离裹儿从去年底开始,到现在,耐着霜寒孤傲、矜持喜静的性子,参加数十场无聊文会,忙碌一两个月的结果。
认识见到的这些士人才俊中,除了三两人,堪堪合格,勉强能用,可以加入她原来颇具期待建立的菊华诗社外。
其它的都是歪瓜裂枣,不堪重用,难谋大事。
且不说出一位惊世之才,不与她阿兄书房中的欧阳良翰比。
但离裹儿觉得,这偌大一座江州浔阳城,汇聚江南道内的各地文士,还有这么多来自天崖海角的贬谪官员、失意士人,
她这么广撒网下去,至少也能捞到几块璞玉吧,打磨打磨也能用。
结果,离裹儿越是接触,眸底越是失望。
她前几日,忽然觉得这些士人,大部分都还没有欧阳良翰屋中那个聪慧机敏、颇具城府的白毛丫头那么令她感兴趣呢。
离裹儿随手一抛,将记名册丢到柔软地毯上,她小指掀挑开车帘,凝视外面走马观花的灯火夜色。
离裹儿几粒贝齿轻咬唇瓣,发了一会儿呆。
看来并不是所有被贬来江州的官员,都像欧阳良翰那样,明珠蒙尘,潜龙在渊。
而他们这一家人,能在龙城潜居时遇见正值低谷的他,算是撞大运了。
就像稚童在路边拾到明珠,还能安全带回家,简直可遇不可求,可一不可二。
另外,可能还有上清宗袁老道长那句谶言的因果缘故。
“命中的贵人吗……潜龙在渊,衔明月而出,为官又辞官,赠名赋与明月……共富贵与患难……”
街边的阑珊灯火打在离裹儿的漂亮脸蛋上,忽明忽暗。
她看了会儿窗外夜色,似是想通了什么,突然转头:
“马车快些,快些回府。”
“是,殿下。”
外面的马夫与美婢立马称是。
某位包子脸小侍女不在离裹儿身边,不久前的宴会中途,聊到某个诗坛词宗的话题,被她派回去找某个孤本诗集去了,
眼下看来是用不上了。
离裹儿抛下诗会,秋水眼眸明亮了起来,看向远处隐隐露出屋檐的浔阳王府。
眼下还没到,此前欧阳戎与他们家约定的定期商议的时辰,应该来得及。
“嗯,暂时不计较那事了,”
梅花妆小女郎压了下唇角,撇嘴嘀咕:
“把人家送的礼物,转送给别的女子,还不打招呼,确实挺无礼的,所以本公主也放你一次鸽子,前几日缺席一场,算是两清了,欧阳良翰。”
她满意自若的点头。
元正除夕前,谢家姐姐的生辰宴会结束后,谢家姐姐夜里返回闺院,准备关窗睡觉的离裹儿在闺楼上,余光瞧见笑靥如花的谢家姐姐肩上披着一件狐白裘披肩,也不知道生辰宴上是经历了什么。
这件狐白裘披肩,本是离裹儿在阿母的要求下“勉为其难”挑选,送给欧阳良翰的。
这也导致那夜她关窗户的声响都大了许多,只是不知谢令姜有没有发现。
反正那日之后,离裹儿俏脸霜寒了两日,而后来的一次书房夜谋,她也“恰巧”在柴桑坊参加文会回不来。
两盏茶后,离裹儿乘坐的马车驶进了占地广阔的浔阳王府低调低奢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