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老脸一红,尬笑道“某没带过兵,某是军医。”
其实他哪是军医,分明是叫花子出身,乃是嘴利脸厚会唱莲花落,吃政宣饭的。
“原来是郎中,失敬,失敬,伤兵都在帐里么,怎么如此安静。”
“都在帐中,天冷,少有出来的,哦,不得大声喧哗是营中铁律,违者要处罚的,将军请,容某为将军介绍一下具体情况。”
“有劳。”
杨信在孙明的带领下,参观了十几座帐篷,却是冷暖不一,有的帐中有火盆,有的却是没有,原来是根据伤势情况有区别对待,但病床上的棉被都十分厚实。
偶有认出的俘兵,惊喜下难免要诉苦,说在这里吃饭说话穿衣摆鞋撒尿拉屎都受拘束,累死了云云。
孙明便解释,说若非如此,不能控制交叉感染,又带着十分自豪说我大秦军人,哪个不是行方坐正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杨信走了两个病房,便有数了,再有类似牢骚,便有了讲事实摆道理的说法,他平时寡言少语,那是他性子谨慎,而不是真拙言。
当然,最有杀伤力的对比是宋军伤兵营的情况,只要是老兵,有没有进过伤兵营两说,但基本情况还是知道的,且不说环境怎样,就这厚实到重达六斤的棉被,就连最精锐的战兵也没享受过。
何况这里吃的可真是好,真的是餐餐见肉,虽是肉丝,但是真肉,还有白面馒头。
只不过因为是俘兵,降兵,身体受了伤,前程又迷茫,免不了有心结气,杨信作为宋军大将,身份摆着,其实话都不用多讲,有个探望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作用。
这时候,孙明的帮腔就有人听了,说上面早有命令下来,不论是怎样来的这军营,进了营就是兄弟,与秦军伤兵一体对待,定伤残等级也是一视同仁,总之,进了这营,你们等于烧了高香,具体的现在不方便说,怕你们自残。
杨信便问孙明要过伤兵政策,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冷气,郑重的道“听孙都监的,具体的还真不好说,但某总结一句,哪怕断了手,不止有抚恤,还包分配工作,讨个婆娘养活一家子都没问题。”
“真的?”
看着一双双惊喜的目光,杨信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杨信又在孙明的带领下参观了药剂区,伙房,整洁的环境,丰盛的食物,都给杨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心里谓然长叹,秦宋差距,何其大也。
出了一号疗养营,感受着辕门外呼啸着扑面而来的寒风,他缓缓脱下罩衣,问“孙都监,重伤员……重伤员……”
孙明知道他担心什么,笑道“将军只管放心前去,我们陛下乃天降大圣人,最是仁慈,说只要有一口气,都要把人救活,说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不会丢下任何人不管。
将军没去过益州,那有一个超大的军荣院,哪怕身体虚到不能动弹的,在那里都生活的很好,有人帮抹身子,帮喂饭,不敢说餐餐见肉,但五天开一次荤是必须的。”
“果真就这样养着?”
“就这样养着,与别个养老的荣养院不一样,那是军荣院,就连书院里的士子,每人每季都得去探望一次,帮着伤病洗澡、换衣服,修理头发胡子,据说是书院的一门必须课程,没做过这活的,都没参考资格。对了,听说长安也要建一个一模一样的,大约过几天就能选好址了。”
杨信听了,徐徐吐出一口白气,方对孙明抱拳致谢“谢了,某这便去二号营。”
“哎,将军好走。”
孙明目送杨信一行策马飞奔,嘴里轻吐两字“土鳖。”这才振振袖子,傲傲然的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