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介都是抱怨涨价声。
这股涨价风,自凤翔、灵州、江陵、扬州、和州、舒州等地同一天吹起,如瘟疫一般四面八方的向汴京漫延过去。
等到宋廷知道消息,还在召集廷议,汴京城的百姓也就听到风声了,立马开始了抢购大热潮,物价一天三涨。
买涨不买跌。
这是国人自古以来便有的通病,就好比后世某年的“盐荒抢盐”一般,一个谣言便够。
更何况这是事涉万千商家切身利益的大事呢。
“中元通宝,我境内并不通行,缘何只是伪境调整了兑率,便能造成如此恶劣影响?”
这话,不好回答,知道原委的,都是尝到出境兑换甜头的,哪会把发家奥秘说出来,不知道原委的,那就是真的不知道。
三司使衙门的算盘子们是清楚的,可当年早把潜在危机呈上圣裁了,这锅,某家不背,这疮,某家也不揭,当哑巴。
王仁赡以枢密副使判三司,这事本来他最有发言权,但宋九重很清楚其才能不在财计,是以点名户部侍郎刘熙古出班奏对。
这刘熙古也是宋九重的贴心老臣了,原为宋州节度判官,财计颇为精通,但为人谨慎也是出了名的,史记其“入仕三十余年,未尝有过”。
刘熙古见官家亲自点名,只好出班奏道“盖因为我中国商贾,与西蜀江南交易频繁,如今,逆秦伪唐同流合污,拒我宋元通宝,擅自提高钱币兑率,又强逼我国商贾以中元通宝结算,如此一来,境外采买成本一下子就高了三四成。
兼之商贾又最好夸大之词,如粮商,可能只在江南采购不过千斛稻米,但此一项涨了成本,原本库存着的粟、麦、黍、豆等便跟着一体涨价出售,趁机暴利。
商贾又最无德,眼中只有利益,见有暴利,必然跟风,不管是否境外采购之物,只管涨价,这股风潮一起,民众恐慌之下,纷纷购置生活必需,却不知正中奸商之计。”
“若照这么说,处置也就简单了,凡本国所产,一律不许涨价,江南风物,西蜀特产,一律禁之,则物价必跌,百姓无忧。”
说话的乃殿中侍御史李檝,其人文采确实斐然,有名作传世,其中“日长无客到山家,藓晕封苔一迳斜,睡美不知中夜雨,起来惊落半岩花”句,时人最为称道,然而,于经济一途,却是真的门外汉了。
刘熙古脾性好,微微笑道“李御史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执行起来还是有些困难,想让商家降价,就好比割其心头肉一般,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抵抗、拖延,又或者衍生出若干阴谋诡计来。
而禁绝南货蜀产,也颇为艰难,先一个,书籍纸张,基本上全赖蜀地与江南,再一个,绫罗绸缎,漆器铜镜,美酒肉脯,不是蜀产便是南货,就连铁铧犁,关中百姓也多选蜀产,除此外,官仓所用的麻袋,也多以蜀货为主,如何禁绝?”
“这……”
李檝闹了个大红脸,很没面子,想了想道“既然逆秦把兑率调高了三成,那我们便反过来调高五成……”
话音未落,满堂哄笑。
这一笑,反而把气氛哄笑开来了,因为官家说了,李卿虽不懂经济,但一片忠心,难能可贵,赏绢十匹,这一下,化解了李檝尴尬的同时,也把群臣的积极性给调动起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献计献策。
吵吵闹闹了一上午,想法创意五花八门,但真正有用的,却是户部提出然后被群臣驳的体无全肤的开放常平仓,以抑物价。
宋九重沉思良久,终于乾纲独断,下霹雳手段,一面通知各州,开放常平仓以抑物价,一面责令各州府从严控市,非常时期,当行非常手段。
开封府尹宋炅也知道这事迟误不得,下了朝便先向最关键的粮商开刀,一气连拿十八个粮店掌柜,杀鸡儆猴,谁敢无故再涨价,一律法刀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