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州城下,三军肃立。
刀枪如林,旌旗招展。
石守信却未着戎服,而是一身紫袍,轻骑出阵,遥望关堞,朗声大喊
“甲元敬何在,烦请现身说话。”
甲寅一脚踏上早备好的踏板,笑道“石大将军好大的威风。”
石守信年方三十有三,他只比宋九重小一岁,长相却比宋九重还老成,只因这家伙蓄起了长须,而且他的胡须十分有特色,竟然是少见的五络分明。
左右两腮边各有一络,与下巴处的胡子经纬分明,宽长的仁中又将唇上的两撇胡子一分为二,这五络美须他每天都要细心打理,嗯,每一络都非常漂亮,但五络聚一起,却实在难以言美。
但他却很自豪,因为他的胡须,曾被相士赞为富贵满门,五代荣华。
石守信闻言笑道“本帅领旨西进,官家特意嘱咐,不论何时,何地,见到你甲元敬,都应当先喝三碗酒,为此,特意从宫中选出御酒一坛,千里运来。”
石守信轻轻的一摆手,立马就有军汉抬着酒坛上前,又有铺席布几者,迅速的在关下空地上摆好了宴席。
“烦请元敬下城一叙。”
“谢了,我怕酒中有毒。”
剑门关下,秦越才玩了一出哭倒曹国华的把戏,甲寅自忖没有曹彬聪明,玩不转城下把酒论天下的豪迈,所以回绝的干脆利落。
石守信哈哈大笑,下马,示意亲卫把酒坛启封,自己端了碗,美美的饮了,末了一抚美须,冲着关城上扬起了下巴。
哪知甲寅直接回了句噎死人的话来“毒不在口,在心,再说了,我又和你不熟。”
“……”
石守信的身子一僵,却又马上释了怀,官家说的没错,这家伙就是个二愣子,怪不得官家对其上心,这样的人若是收伏了,那是真的忠心不二一根肠子捅到心的。
“没想到元敬年纪青青,却也是谨慎小心之人,也罢,是老哥我自作多情了,这有官家亲笔手书的私信一封,只好射上来了。”
早有亲卫将准备好的弓与箭递给了石守信,石守信接过,大喝一声“城上的人注意了,箭矢平头,但射着眼睛总是不好。”
说完,吐气开声,弓拉满月,绑着书信的箭矢呼啸着向城楼射去。
甲寅伸出刀鞘,一截,一搭,仿若有磁铁一般,就将那箭矢吸住了,当下捉箭在手,却不观信,扬声笑道“百五十步,好强的臂力,不过我听街上的瞎子先生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箭。”
甲寅接过亲卫递来的黑骨雕弓,上弦,张弓,绑着信函的长箭倏的射出,他居高临下,却比石守信射的远多了,一箭将他身后的将旗射了个大窟窿。
石字不见了口。
石守信的脸终于阴下来了,冷声道“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么?”
“我只和朋友喝,只和兄弟喝,你算什么东西,不服来战,单挑还是对阵,任凭你选。”
“你……”
“单挑?”
甲寅特意拖长的话音刚落,城头便起了一阵哄笑声。
石守信也在笑,哈哈大笑。
怒极反笑。
义社十兄弟,除开高怀德那位便宜姻亲,就他石守信最得宋九重信任,靠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的好涵养,会做人。
自从宋九重当上殿前司都指挥使后,他在公众场合便没有再以兄弟相称,宋九重当上殿前司都点检后,更是大帅长大帅短的,十分顺口。
所以,他的怒色很快便消了,拍了拍手,自嘲的笑道“本帅真是糊涂了,要与一个傻不楞登的二愣子讲道理,既然官家的仁慈你不领,本帅的好心你不理,那么,就休怪本帅再不讲情面……众将士听令。”
“有。”
石守信扳鞍上马,扬鞭指着城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