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这是恩师所嘱,师兄书贴,当初自己在子瑜身上犯了拧,老师为了开导自己,特意让师兄写的,以便自己临摹静思。
“逢事要有静气,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方能得。”
伊夫子的淳淳教诲再次浮上心头,甲寅的鼻子便有些堵,自己这位恩师呐,真的欠他太多。
自己这位不成器的弟子成亲,他没喝上喜酒,又因为自己的缘故,最器重的大弟子成亲了,也只能遥寄一封家书。
师兄温润如玉,不喜政治,不善说谎,说什么万里进京应考,也就骗骗不熟悉的外人而已,个中内情,哪怕他性子再粗疏,甲寅也心知肚明。
他抚着这副墨宝,良久不语,心中却开始“子曰……”
默背论语。
他好武,做事又喜欢率性而为,那本伊夫子手抄的“论语”,他虽珍藏着,可与这幅字贴一样,起码有两年没看了,今天却仿佛脑子又开窍了一般,从头至尾,竟然一字一落的默了下来。
通篇背完,又回忆起当年雪夜读书,客船练字等一幕幕温馨往事,甲寅轻轻的叹了口气,当年,夫子特意在苏州下船,带着自己与师兄去看“寒山问拾得”那段著名的对话,分明是在教育自己,师兄那和善的性子,哪需要再开悟。
他轻缓的卷起卷轴,一抬头,发现大帐里只剩下全师雄与施廷敬,其它人却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
“怪了,你这一顿好想,可够久了,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可想通了。”
甲寅先啊了一声,这才搓搓脸,不好意思的笑道“想起当年恩师授业解惑的往事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啊,我就这性子。”
“你这性子谁都知道,某说,你可想好了方略。”
“我先去洗澡。”
“……”
全师雄见他说洗澡便洗澡,转身就出了大帐,不由摇头苦笑。
甲寅在赤山的帮忙下,痛痛快快的洗了个凉水澡,又修了脸,把冒出来的胡茬刮的干干净净,子瑜不喜欢他蓄须,说看着就老,他在家时,可是三天两头要刮的。
身子清爽了,甲寅这才随意的拢了头发,回到中军大帐,示意录事参军起身,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见砚池里余墨不多,便对赤山道“磨墨。”
赤山一怔,这活计,没干过呐……
“某来吧,不知将军需要多少墨水?”
见录事参军答话,甲寅笑笑“不多,也有二三十个字而已。”
帅案后的全师雄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笑道“难得,今日竟然不提刀了,该不是给乔青山写信吧。”
“对,等下我写好了,你再看,现在别过来,你看我我写,我手抖。”
全师雄与施廷敬本要起身的,当下各自又坐回了位置,等着看甲寅的文章。
甲寅刀法大开大合,写的字却是师兄手把手教的,一开始便练的小楷,所以虽然看上去一触一团墨似的,但字却写的小,间架甚紧,一封信写完,也就一张信笺。
然而,内容却把全师雄与施廷敬给看呆了,这也行?
因为这封信根本不是信,而是抄录了一段语录
“寒山问拾得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曰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甲寅揉揉手腕,大笑道“就把这送去,我恩师特意教的我,便宜那亡八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