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经过全力抢救,命是保住了,但是头上那一刀导致语言中枢受损,从此以后说话不利索了,一句话有时候要说好久才能完整表达,智力好像也受到了一定影响,有时候想个事情,歪着头半天都没反应,最终退学了。
从那天后,董叔对东子平常的活动依然不闻不问。但是除了偶尔到医院看看花生,东子基本很少出门玩了。原来跟东子的那拨人中,有一部分渐渐疏远了东子,东子也不再穿黄色军裤,基本上没听说他再进台球室。
“掉裆队”一夜之间,似乎消失了。
派出所向学校通报了案情,班主任强烈要求学校给我和东子纪律处分。
最后,在一次全校师生大会上,董晓东和我站在主席台上,向全校一千多师生作出深刻检讨。
东子检讨时很诚恳,读的非常认真,根本不像平时的他。他在检讨中说:因为我的原因,导致李华生同学受伤,我在这里深刻检讨,并向李华生同学和他的家人表示深深的歉意,对不起,我错了!
我的检讨是大姐帮我写的,我站在他身后听着他检讨,心里想,这检讨是他自己写的吗?
除了王晓红,班上同学似乎都在主动地回避我们,但他们眼里面透露出的不是嫌弃和鄙视,而是畏惧。一天晚自习,任课老师不在教室,几个同学不停打闹,班干部干涉几次都没人听。东子听得烦了,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不说话,打闹的同学立马安静了下来。从此以后,晚自习只要东子在,没有一个人有小动作。
王晓红后来戏称东子是初一二班“副”纪律委员。
老妈极力要求老爸约束我和东子的接触,甚至提出让我换一个班或者转外县读书。老爸没有答应,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对我提出暂时少接触东子的要求。
这次事情闹得过大,影响非常恶劣。L县决定快处快判一批犯罪分子,召开一次开公捕公判大会,公开集中宣判一批犯罪分子,打击县域内违法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
一中组织了一批学生参加,作为惩戒教育,其中就有我和东子。
那天非常热闹,整个人民广场人山人海,周围的大树上都爬了人。
主席台下,一排排被绑的死死的罪犯,穿着蓝白相间的衣服,剃着清一色的光头,胸前挂着牌子,被持枪的武警押解着进场。
我和东子作为重点教育对象,站在第一排,直接面对着他们。
我扫过一片光头,终于看到了熟人。一个瘦光头,被两个武警夹着,低着头,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
我正努力想看清上面写的什么,主席台上,老爸宣读道:盗窃犯,谭家栋,劳动教养1年。
谭家栋本来一直低着头,听到他的名字,突然把头一抬,目光扫过人群。
仿佛看到了我,扭着头,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眼神依旧那么阴鸷。
身旁抓着他手臂的一个武警似乎发现了异常,伸手朝着他的光头就是一巴掌,他终于老实地又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哪个是长发,当时我没有看记住他的脸,也没有问过他叫什么名字。
我扭头看了一下东子,东子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面前一排排罪犯,不晓得心里在想些什么。
当老爸宣读“XXX,判处死刑,枪决,立即执行”时,整个公捕公判大会进入高潮。
大喇叭开始播放广播震慑犯罪分子,武警押着犯人开始登车游街,几个死刑犯腿都软了,直接被扔上了车。
七八辆解放汽车一字排开,看着攒动的光头排队,我逐渐看不出谭老幺登上了哪辆车。
我在想:二姐这仇,算报了吗?
逢人不说人间事三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