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乃强回去了,路上却也在琢磨郑卫民这小子怎么那么沉得住气?
这眼看着就要见真章了,你还在这不慌不忙打家具呢?
忽然王乃强脚步一停,又拍了拍脑袋,回过来神了,郑卫民这小子是没打算出现在现场啊,难怪他不叫自己。
但实际状况并不是这样,郑卫民也想找他,但没提前问他地址,临时拜庙找不到门。
王乃强回头一看,郑卫民和王云芳正挨挨擦擦地往公交站台走。
他呵呵一笑,这好办,回去之后他组织一下,找人带队过去就成,他也不能去露脸;明年就要毕业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差错。
韩亚文那边的事儿就算出再大的篓子,将来郑卫民也能给找补回来,何况还有他们这帮同学呢?不用慌。
王云芳拉着郑卫民上了车:“我都打听过了,我们那院儿的人找的最多是一个叫钱大柱的木匠,手艺据说非常好……”
“那就他吧……只是不知道咱们这点小东西人家愿不愿意帮忙。”
北京有家具厂,六个;除了他们,还有北郊木材厂、东郊木材厂、西郊木材厂、南郊木材厂和板式家具厂。
工人们每天加班加点,但生产出来的家具数量有限,供不应求;想要买“二十四条腿”,没有结婚证根本甭想;没有结婚的咋办?单位排队吧,但排多久没有人能保证,保不齐结婚生娃了队伍还没排上。
所以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伙都要自己打家具,郑卫民筒子楼里留下的那张旧床,就出自一群二把刀之手,好看是绝对没有,但胜在尺寸还可以。
这次趁着有机会,郑卫民想着干脆换一个好了。
下了车,一路打听着到了钱大柱那边。
但钱大柱明显事情挺多,郑卫民要的东西又少又简单,做起来有些不划算。
王云芳还在跟钱大柱说情,让钱大柱无论如何抽出点时间帮一把。
钱大柱难得耐心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道:“我说,你们小两口看起来兜里也没多少钱,就别在这儿和我磨牙了。有个地方,东西能用还便宜,我建议你们去瞅瞅去。”
“哪儿能有啊?”王云芳不信,这年头还能有现成的家具?
“怎么没有?咱们北京的硬木家具厂,那里面可有不少的家具,古典家具。最近厂子开支上可能有些困难,一对儿黄花梨圈椅,十块钱!其余的,你们看着买,估摸着也不会太贵了。”
王云芳压根儿就看不上那黄花梨圈椅,她家里可都是沙发了;但郑卫民的筒子楼倒是不挑这个,能用就行。
“有床么?”郑卫民又多问了一句,钱大柱乐道:“放心,一准儿有!要是没有,你们再来找我,我给你们帮忙打一个。”
郑卫民对木头没有研究,但他听说过黄花梨的大名,还有什么酸枝好像也挺好;但只卖十块钱?真的假的?就算是假的,他也要去看看,总比没有的好。
北京的硬木家具厂,总不至于卖假货吧?
两个人又赶紧去了硬木家具厂,那边果然在推销家具,只是颇为古典,同年轻人搭不上。
郑卫民付了钱,买了一对儿黄花梨圈椅,很是奇怪地问道:“师傅,怎么没人要呢?”
他觉得十块钱便宜,但老百姓可不这么觉得。十块钱,省着点够一家人一个月的早餐开销了,自己用木头打两把小凳子远用不了这么多。
家具厂的师傅叹道:“这不是改革开放了嘛,都盯着洋家具呢,有这十块钱,人家肯定会多添一点儿去买沙发了;没这十块钱的,那就自己个儿弄木头打去了。”
郑卫民看了看周围的家具,好像都不错;之所以是好像,是因为他真的不懂,得有人介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