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作人就郁闷了,他是并校后的文学院院长,需要腾地方给转学过来新生。但北大的理科、农科、工科、医科老生却耐着不走,他们打着护校的名义,一部分人霸占教室,一部分人上街游行,这让周作人的教学工作没法开展。
周作人把情况详细解释一番,气愤地说:“北大学生一向无法无天,都是蔡孑民惯出来的。他们的思想行动永远正确,别人都是错误的,谁跟他们想得不一样,他们就要把谁打倒!全中国的学生,就北大那帮子最难伺候!”
李石曾皱眉道:“要不我亲自出面去劝劝?”
“没用的,”周作人苦恼道,“润章(李书华)去劝过,毫无效果。至于石曾先生你,恐怕去了之后反而更难收拾,信不信他们当场把你打出去。”
“哈哈哈哈,”李石曾不怒反笑,“这才是思想自由的学生,不受权威所胁迫。”
周作人说:“极端的自由就是散漫,就是不守秩序,就是无组织、无政府主义!”
然而,李石曾所追求的,正是“教育无政府主义”。
他认为,如果让政府插手教育,必然导致教育官僚化,教授们整天想的不是搞学术、搞教育,而是如何讨好上级官僚和政府。最后导致学校也官僚化,学校成为小社会,学生们不认真读书,反而沾染上满身的世俗恶习。
只有实现教育独立,让学者来管理国家教育,才能实现教育系统的学术性、纯粹性和专业性。
李石曾的这种想法也有道理,后世很多教授抄论文混资历,真正专心搞学术的反而被压制,正是教育官僚化的必然结果。
但教育系统独立于政府,就可以避免这些情况吗?
恐怕不会好到哪里去,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掌握着权利的专家学者们,自然而然会官僚化,形成教育系统里的小朝廷。
李石曾和周作人讨论半天,也没商量出个好结果,他们完全拿北大护校学生没办法。
就在此时,秘书突然冲进来,高兴得连门都没敲,欣喜大喊道:“院长,何其巩(北平市长)答应拨款了,每个月30万元教育经费,由北平市政府财政承担。”
“真的?”
李石曾猛然站起,然后哈哈大笑:“明诚真乃奇人也!”
“关周赫煊什么事?”周作人好奇地问。
李石曾这才反应过来失言,他连忙说:“没事,没事,教育经费有着落了。”
周作人建议道:“石曾先生,周赫煊在北大学生中很有威望,不如让他劝劝学生们停止闹事。”
“再去麻烦他,恐怕不好吧。”李石曾有些心动。
数日后,当周赫煊回到天津时,李石曾真的厚着脸皮上门求助。结果他连周家大门都进不去,只得到一个字的回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