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栏杆处,居高临下地站着一个颀长身影。
周从谨深谙地注视着底下这一出屡见不鲜的出轨抓包戏码,寡淡的脸上却蕴出细微的冷。
唯一的家人,身边的太阳......?
他想起清浪岛店那晚她对自己的话,漠然半落眼帘。
瘦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轻转着手腕衬衫袖扣,鸦长浓睫掩下眼底讥笑之意。
很快,那份色和讥笑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如往日般藏形匿影、沉敛松弛的状态。
他离得远,楼下几人的话完全听不见,但是左右不过都在他的预判之中。
沈宜打了那男人一巴掌,不出几句话后愤然离去。
底下,路晨从后面走上来,拉住欲追上去的王麓,两人再次陷入拉锯。
周从谨漠然地移开视线,转身迈起长腿,按了电梯下楼。
他在医院大楼下不急不缓绕了半圈,最终在楼后一处无人的转角找到了蹲在角落里,迎着寒风发愣涕泪的沈宜。
她并没有哭出声,一双通红肿胀的眸子注视着虚空,只不断掉下大颗泪珠。
周从谨原本心情舒畅,见到她这番状态,晴日脸色逐渐降为阴雨,神情愣了愣。
真有这么伤心?真有这么......喜欢他?
沈宜注意到来人,急忙侧过头去,迅速且重力地抹掉脸上泪珠。
“怎么了?”某人静悄悄盯着她,淡淡地明知故问。
沈宜摇摇头。
西周陷入沉静,唯有萧瑟寒风和楼顶医科叫号的声响一阵阵传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腕忽地一紧,沈宜被他手攥住,身体被一道大力拉拽起来。
“你干什么?”她微哑着嗓子,欲将手从他手掌抽回,对方却禁锢得更紧。
周从谨全程一言不发,默默将她向停车场方向拉去。
沈宜错乱着脚步,胡乱被他扯向黑色的轿车,打开车门,塞进副驾驶位。
暖风和车内的沉木香薰将她迅速包裹,沈宜靠在后背座椅上,偏过头,尽量躲掉哭肿的眼睛。
周从谨将手里的维生素药片袋子掷进手边储物盒,车辆徐徐启动。
车辆行驶片刻,旁边一首以一个后脑勺对他的沈宜突然淡幽幽问了一句:“你是故意的吧?”
周从谨从容地打着方向盘,没有回答。
“故意带我来医院,故意让我撞见他们......”
周从谨不置可否,沉默片刻,最后大方回她:“你是想责怪我,还是想感谢我?”
“都不。”沈宜如一潭死水,视线死寂地注视着窗外风景。
“我只想回家。”
男朋友出轨,被他发现在先。还被他故意带来医院制造“偶遇”,面对面给予处刑。
和那次从公司出来,自己打着一把破伞被风吹翻,艰难地走在雨中遇到他时一模一样。
同样的窘迫境地,甚至一次比一次更狼狈。
周从谨总能在这种场景下及时甚至是有意地降临在她面前。
不论他是以何种心境自己热闹,是暗地讥笑鄙夷,还是出于教养,大发善心和怜悯心,沈宜都觉得丢人。
她在谁面前丢人都可以,就是不能在周从谨面前丢人、困窘、无措!
因为那样会让自己真如他嘴里的那般......廉价!
贫穷的、困苦的、充满着对阶级差距感到无力的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