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天香的花魁，羞怯着脸，捧来墨纸砚。刚靠近，身子便贴向徐牧，拿了一锭松烟墨，目光含春地磨了起来。

“司虎，磨墨。”

徐牧皱着眉头，哪里不知钟掌柜的意思，估摸着是猜出了什么，想做巴结之事。

在旁的司虎，人如其名，虎头虎脑地抢过了松烟墨，放到手掌一拍，瞬间，乌色的粉状物，便挥挥洒洒地落入了砚台。

花魁吓得花容失色，顾不得拾起头上的堕马髻，匆匆便跑出去。

钟掌柜咽了口唾液，这一时，彻底断了拉拢的念想。

“劳烦钟掌柜。”

待写好劝酒诗，吹干了墨迹，徐牧才平抄双手，递到了钟掌柜面前。

“字有些怪……还是能清的。”

“君不见，纪江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钟掌柜细成眯缝的眼睛，蓦然睁大，不可思议地抬头，着面前的徐牧。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天仙一醉三百杯。”

“这、这是东家写的？”

“自然是的。”徐牧脸不红心不跳。为了把私酒生意推出去，他算是煞费了苦心。

“此乃天下第一诗文呐！这不比水榭院的那些大才子好？”钟掌柜激动地起了身。

“劳烦钟掌柜。”

“好、好的。”

“容某多问一句，这每日的坊船，能赚多少银子？”

“我这里拢共有八艘，每日的话，二三百两还是有的。东家，莫非也想换个营生。”

“非也。”徐牧平静地掏出银票，数了三千两出去，推到钟掌柜面前。

这一下，钟掌柜才察觉漏了嘴，那位爷的吩咐，他怎敢收银子。

“东家，无、无需银子的。”

“生意当有来有往，钟掌柜切莫如此。”

实打实的，徐牧不想欠着那位国姓侯的人情。

没等钟掌柜再推辞，徐牧已经起了身，带着司虎往船房外走去。

……

“三千两的银子，给就给了。”湖岛的垂柳下，袁陶露出淡淡笑容。

“我有些明白了，为何海棠会那么欣赏他。”

这偌大的内城，估计也只有袁陶，敢把常家的那位少爷，称为海棠了。

“君不见，纪江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多好的诗文。”

“这样的人，却只甘心做一个酒坊东家，不叫明珠蒙尘，简直叫暴殄天物了。”

“东家，敢乘风破浪否！”

无人应他，连顾鹰也不敢。唯有那两头淘气的黄鹂，又被声音惊到，扑了扑翅膀后，不满地掠到天空，直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