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暗，这处山岗距离谷底的屋有些远，就着手里的灯笼也根本不清楚。

“其实，在皇城司的卷宗里，对你这个事倒是有一些记载。”

燕基道不足为奇，但还是问了一句：“怎么的？”

“你和卢家三姐原本青梅竹马。”

“可偏偏丽阳公主也上了你……据丽阳公主是在昭化元年的元宵夜，于玉带河上游花灯的时候，在人群中了你一眼。”

“也就是那一眼，丽阳公主随后了解了你，再后就非你不嫁！”

“昭化三年冬，上车侯府被灭的那个晚上，事发之前你应该是知道了消息。”

“你去了一趟宫里，又去了一趟上车候府里，你接走了卢三姐，将她送去了琴剑山庄。”

“你和琴剑山庄的少庄主秦林，本是至交好友！”

“上车侯府被灭之后，在昭化四年秋，你与丽阳公主成婚……长孙惊鸿认为，这应该就是你昭化三年冬那夜入宫时候与丽阳公主或者皇上的交还！”

“你娶丽阳公主，皇上放过卢家三姐。”

“但你根本就不喜欢丽阳公主，在大婚当晚，你没有进洞房，你不见了！”

“昭化八年，初夏，琴剑山庄少庄主秦林与卢三姐大婚……同年冬，卢三姐诞下了一个女儿，她就是琴。

“就在琴生下来仅仅十来天，琴剑山庄被灭。”

李辰安扭头向了燕基道，忽的了一句：“你有一个好兄弟！”

燕基道已闭上了眼睛。

“秦林为你背下了所有！”

“他们成婚是假，掩盖卢三姐肚子里那孩子是真！”

“那孩子是你的！”

“琴，是你的女儿。”

“灭了琴剑山庄的根本就不是奚帷，而是……被激怒的丽阳公主！”

“你也知道燕子夫不是你的儿子，所以在京都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意燕子夫的死活，甚至还希望我能杀了他。”

“这处风铃屋，是你为卢风铃而建！”

“当年你大婚那晚跑了，就是跑到了这里。”

“你在这里和卢三姐渡过了近四年的快乐时光……直到卢三姐怀上了你的孩子……你终究不能明媒正娶卢三姐，所以她只好‘嫁’给了你的好兄弟秦林！”

“卢三姐成了琴剑山庄名义上的少夫人，瞒过了所有人。”

“可你却忽略了女人那敏锐的直觉！”

“丽阳公主将对你的失望或者愤怒发泄到了琴剑山庄的头上……琴的腿，恐怕就是丽阳公主亲手砍断！”

“是不是这样？”

燕基道睁开了眼，在灯笼那灯光的映衬下，他的眼里已满含泪花。

“我对不起我兄弟琴林。”

“我更对不起风铃。”

“还有我的女儿琴。”

“长孙惊鸿有些事猜得并不对……那夜我入宫，是去见了我的妹丽贵妃！”

李辰安一怔，“所以这是丽贵妃给你出的主意？”

燕基道点了点头：“妹足智多谋，燕府不能为了上车侯府与皇室为敌。”

“我救不了上车侯府，我只希望能够救出风铃……所以妹才去求见了皇上，我也只能带走了风铃。”

李辰安没有再也没有再问。

他忽的一笑：“走吧，你也该认下琴这个女儿了。”

“不，我不希望她恨我一辈子。”

燕基道起身，遥望着远处的那处风铃屋，“我送你回去。”

“你呢？”

“……不知道，要么浪迹天涯，要么……就在这风铃屋过一辈子。”

李辰安指了指那处新坟，“住在这里她一直着，你不觉得膈应？”

“其实，现在再想来，她也是无辜的，要怪，只能怪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