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作揖行礼。
朱铭笑道:“两位先生请坐。”
二人也不扭捏,各自挨着皇帝坐下。
朱铭闲聊两句,随即问道:“朝廷迁都洛阳,你们有什么建议?”
程端懿说:“此前拆分迁徙洛阳大族,实在过于不讲情理。那些大族若有罪状,当然可以处罚。但也有大族奉公守法,为何要没收他们的产业呢?”
朱铭说道:“浮财并未没收,允许他们带走。且其余产业也有保留,允许部分族人留下,继承一部分家宅、店铺和田产。譬如富家,就留下了一些田产嘛,还把园子留给了富家主宗。”
洛阳园林虽然甲天下,但到了北宋末年,大部分渐渐荒废、缺乏修缮。
真正有权有势的,都往开封那边搬。
而留在洛阳的,则以旧党子嗣居多。他们被宋徽宗和蔡京打压得太狠,顶多捞到一些小官,甚至连小官都做不上,整個大家族一直吃老本。
并且,还要被六贼及其党羽盘剥,连修缮园林的钱都拿不出。
或者说,有钱修缮都不愿修,免得自家园子太豪华被贪官盯上!
保养得最好的洛阳园林,是富弼当年的宅子。
富直柔做过朱铭的秘书,如今又被外放地方官。因此他家的园子不方便没收,只是把富氏旁支都迁出洛阳,又强令富氏主宗必须分家析产。
分家之后,超过一定数量的富氏田产,由朝廷低价赎买再分给原有佃户。
程端懿道:“陛下此言,避重就轻了。”
朱铭还未反驳,李禠就愤然道:“洛阳富户,隐匿田产人口无数,哪家没有在前朝犯法?隐匿田产和人口就是犯法。就该没收他们的产业!”
“此言差矣,”程端懿道,“太上皇在位时,就多次声明,《大明律》颁布之前的旧罪既往不咎。”
李禠反驳道:“那是别的罪行,跟田产无关。田税若是收不上来,朝廷财政必然败坏!”
程端懿道:“如果只是田税,清丈田亩即可。为何要没收田产和店铺?甚至是一些家宅都被没收。”
两人越吵越凶,刚开始还在议论新朝之事,吵着吵着就扯到北宋党争。
朱铭见状,哭笑不得。
要知道,李禠的原配,正是程端懿的姐姐。而李禠的续弦,也是程端懿的妹妹。
李禠的父亲李清臣,当年也无比“叛逆”。
李清臣的两任岳父,分别是韩琦和孙洙。这两位岳父,对王安石变法都态度暧昧,但整体上是倾向于反对变法。
但李清臣呢?
他的岳父和儿女亲家,虽然全都反对变法,李清臣自己却是变法急先锋。
甚至绍述新政,就是由李清臣挑起的。可惜,他试图调和新旧两党矛盾,根本压不住变法激进派,最后引发北宋第二次大规模党争。
朱铭笑道:“两位都一把年纪了,何必再纠结那些陈年往事?”
程端懿指着李禠说:“他李家的园林,是整个洛阳占地最大的,足足占了城中一整个坊。李氏归仁园未被没收,如今自然可以说风凉话。”
李禠大怒:“家父买下归仁园时,那里早已破败不堪。占地虽大,却并没有花费多少钱财。而且家父买园子的钱,都是我李氏祖先,在大名府经商赚来的,不存在一分一厘的脏钱!”
李禠朝朱铭拱手道:“陛下,李氏先祖一直在经商,家祖父中了进士才做官的。且家祖父英年早逝,并未做什么大官,想贪都贪不了几个。家父七岁失怙,并无官场亲戚,全靠自身努力读书,做官之后更是清廉无私!”
程端懿估计已吵急眼了,提到前辈都不避讳本名,反驳道:“韩琦举荐,欧阳修提携,你爹那是靠自己?他没中进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