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督着服伺的人给他灌下去,连过年都顾不上回家。而等到莫纪寒终于能勉强从床上起身时,这年,也已经过去大半了。
年节时分,宫中除去高挂的大红灯笼和红绸,反倒比寻常人家更要冷清上几分,燃起的红烛在莫纪寒看来分外刺眼,他又落入笼中,见轻裳再次变得遥遥无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是否安好,也不知道子衿如何了。
心情焦虑,辗转难眠,莫纪寒索性将窗户推开倚窗而坐,今天正是十五元宵,窗外却是浓云蔽月,莫纪寒顺手将点着薰香的香炉也扔了出去,冬夜的寒风直灌而入,雪花扬扬洒洒,很快就将室内让他昏沉的香气吹散。伴着的,还有阵阵禁卫巡视的脚步声,如今的禁卫巡视已更加严密,几乎没有间隙,将这“昭德殿”密密围着,想要出去,愈加的难如登天。
守在外面值夜的小宫女被他扔香炉的举动惊到,连忙开了门进来,见到他坐在窗边,转头神色阴沉的看过来,又赶紧的出去,将门关好。
冷风和随风飘进的雪花丝毫没有减去莫纪寒心中的焦灼,他站起来,站在窗旁,发现窗外的阴影里竟然多出两人,应该是那小宫女叫的,不由更加闷气,感受冷风扑面,若是能化成这阵风,该多好。
他正出神,门外忽然传来阵动静,接着门又被打开,一个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人偏偏出现在他眼前——任极。
看到莫纪寒瞬间睁大双眼,身体也紧绷起来,戒备之中流露出的些微恐惧让任极很受用,负手走到室中站住,唇上带了丝笑,说道:“怎么?元宵佳节,朕好心来看看,莫将军如此表情,是在想念不能团聚的夫人么?”
只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冰冰冷冷的比吹进来的夜风还要冷上几分,莫纪寒听到他提起轻裳,心中狂跳不止,眼中怒意激荡,将那一点恐惧全数掩下:“任极,你敢动她!”
任极闻言又笑起来,这次是真正的笑,笑得又狠又绝:“尊夫人现在可好好的还在符离过新年呢。可说到敢不敢,莫纪寒,你大可以试上一试,看我敢不敢!”
就是这样的表情总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不管自己在做什么都会不经意的想起来,那天晚上突然跑过来给他接腕时也是。
他那时本来已将此事完全忘了,却在就寝时突的窜进脑中,想到郑公公迟迟未报,依那男人倔强的性子定是死扛着也不愿求饶,他下手有多重自己知道,虽然还没痛死,恐怕也已半死不活,顶多撑到明早而已。
想到他痛苦,心里有着报复的快感,巴不得他痛上一点再痛上一点,但一想到说不定明天他就会成一具尸体,又犹有不甘,而且这不甘之中,还有什么连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东西,搅得他心烦意乱。
最后越想越不觉得这时候让莫纪寒死是个好主意,这才过去替他接回关节。只是自那次见过,莫纪寒在他脑中出没也更加频繁起来,今日十五元宵,本该让一宫的人陪着热热闹闹的过,却偏偏意兴阑珊,应付之后就称累休息,连侍寝也没传,却直接走到这里来。
莫纪寒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血色褪个干净,的确,他现在能有什么资格和任极谈什么敢与不敢,反而更会连累轻裳,眼中立刻流露出无力的痛苦。
任极走前一步,心中的烦闷在见到他后没有丝毫减少,反而更加翻腾,于是道:“看将军和夫人鹣鲽情深,真是让人羡慕,不过……”
视线缓缓自上而下将莫纪寒打量个遍,接着道:“不过,莫将军明明生涩得很,朕倒真是奇怪,莫将军,听说你与尊夫人成婚已经近五年,难道还同过房吗?”
一句话,勾起莫纪寒的不堪,任极几乎是享受的看着他的表情变化,惊怒愤恨羞耻恐惧让他全身发抖:“任极!”
“怎么,朕说对了?”任极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逼向前去:“如此说来,那朕岂非很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