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会儿,西科茶夫好奇道:“公主请恕罪,其实我觉得很奇怪,你既然是匈奴人,即便是现在成为汉人,又怎么会到楼兰来?难道你不知现在楼兰正和匈奴博弈,双方难免争斗,难免要以命相搏?”
伊雪儿默然了半响,将眼神从战场上收了回来,看向远处的黑山、黑色的天空,缓缓道:“以前我是匈奴人,现在我是汉人。”
西科茶夫微怔,然后摇头,或许是想起自己的处境,想起自己身后的楼兰国,他道:“生在何处,根便在何处,哪里能变得了?”
伊雪儿这才看了这个今日立下大功的人一眼,不过眼神中明显不是赞赏,当然,也没有恶意。她淡淡开口:“那我问你,生是何物,根又是何物?生是诞生还是生活,根是应该在人身上还是应该在土地与天空身上?”
西科茶夫愣住。
伊雪儿的声音冷下来,她道:“若是生你的地方不在,若是你的根存在的客体已经不在,你是该也不在,还是让‘生’和‘根’在另一个值得的地方再次生长?”
西科茶夫彻底愣住。
这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他只是一个未经历人世间多少痛的年轻人,又怎会了解人世间的多少苦?
但是伊雪儿并不比他大上多少。
伊雪儿说完这些话,驱马缓缓走开。
西科茶夫在原地滞了好半响,才看着伊雪儿的背影,低头喃喃自语道:“公主,是个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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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至少对这一小片土地来说是如此。
不平静的夜自然有不平静的人,远处的有扦泥城中的楼兰王,扦泥城外的匈奴大营,近处的,除却战场上厮杀的众军士,还有在一旁观望的楼兰大将军。
当然,不只是楼兰的大将军。
在秦城将骨碌都杀了之后,之前楼兰大将军带人来的那条路上,再次从平静转入不平静。
不知何时被风穿落到地上的落叶,在一阵迅疾而过的狂风中,被卷起不少,或在低空盘旋,或者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抛离原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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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这里的光亮不只是月光,不只是星辰,更多的是火把。
落后楼兰大将军没多久的匈奴援军,在这时候赶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本应正是战场落下帷幕的时候。
最先注意到这群跟来的匈奴骑兵的,是楼兰大将军的队伍。
下令全军戒备之后,楼兰大将军在亲兵的簇拥下策马到军阵后方,与来驰援骨碌都的匈奴援军隔着几十步的距离相望。
匈奴援军的主将还算是有头脑的人,没有一到便不由分说下令战斗,在楼兰大将军说明身份之后,这位主将下令军阵停下来,自己往前来问楼兰大将军道:“大将军,你等在此作甚,前方发生了何事?”
匈奴主将的视线被楼兰大军挡住,所以他不能看到战场的情况,而看到楼兰大军只是停留在此地并未行动,匈奴主将心中稍安。在他看来,只要楼兰大军不去威胁骨碌都,那么骨碌都的安全应该是有保证的。
但他还是如此问了,虽然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但是从楼兰大将军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才能让他心安。
但是楼兰大将军接下来的话,不仅没有让他心安,反而让他胆战心惊。
“前方,你们的大王和汉使交上了手。就在方才,千里王骨碌都已经为汉使斩杀。”楼兰王知道这事儿瞒不住,而且自己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他只是让自己说这话时的音调尽量平缓一些。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匈奴主将一把拔出佩刀指向楼兰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