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涛哪怕清楚了王仙芝的心思,仍是拦住去路。
一招落剑式,引下不计其数的菩萨法相,困住身处其中的王仙芝。
菩萨法相有高有低,或清晰至可见眉目,或飘渺模糊,其中又以四尊菩萨法相最为高大庄严,分镇四方。拔除众生之苦的观世音,自身清净不染而利世人的文殊菩萨,无有退转之心的普贤菩萨,发愿度尽众生后成佛的地藏王。
其中尤其以普贤菩萨最为生动可亲,缘于先前王小屏那份人死剑不退的剑心,无形中契合此道。
王仙芝踏地之后,猛然撤开双拳,以他为圆心,一股足以让拍打武帝城头汹涌大潮黯然失色的气机,肆意宣泄而出,气机所及,不管是以及落地还是尚在空中的一尊尊法相,大多轰然倒塌,一些也摇摇欲坠,显然出溃散迹象。
唯有四大菩萨纹丝不动,文殊菩萨甚至金口微张,口诵经文,头顶隐约有一位位长袖飘摇的天女萦绕飞旋。
天地间金光四溢,荧光流彩,宛如置身彼岸佛国。
百年前的江湖第一人,遇上当世更为超然的第一人,这倾力一战波澜壮阔的宏伟境界,的确做到了古书无记载今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王仙芝根本不去驭气成刀化剑,身形幻化,分别朝四方砸出一拳,出拳之后,幻影尚未来得及合而为一,只见一抹雪白流光绕过文殊法相,冲向老僧入定的刘松涛。
刘松涛身后浮现出一尊密教不动尊菩萨,作忿怒状。
被王仙芝本体剧烈一撞之后,刘松涛坐姿不改分毫,只是所坐位置倒滑出去十数丈。又是一撞,炸响一声惊雷,双手合十席地而坐的刘松涛一退再退,但是在人与法相俱是后退的途中,那尊不动明王发出一声沉闷怒喝。
若是执迷不悟的众人,早已被喝醒。若是冥顽不化的魔障,早已被吓退。
可惜撞来的是可与仙人吕洞玄一较高下的武夫王仙芝!
第三击,站着的王仙芝从高往下,一脚踹在坐着的刘松涛额头。
直接将这位放下屠刀坐地修佛一百年的魔教教主踢进地面,不动明王法相随之深陷地下,只露出那张趋于涣散的怖畏状的面孔。
与此同时,远处的四尊菩萨法相化作人间萤火,缓缓升空,复归于天。
王仙芝停下简简单单就已不可匹敌的攻势,老人破天荒泛起一丝怒容,沉声问道:“你可知某人有一愿?!”
仍在地下的刘松涛站起身,转身合十致礼,主动散去最后一尊法相。
然后他缓缓走在斜面平整如一剑削出的泥路上,站在王仙芝身前,点了点头,轻声答复道:“愿后辈人人可剑开天门。”
王仙芝冷漠说道:“我只是个眼中只有江湖的老匹夫。”
刘松涛想了想,平静说道:“你觉得天下兴亡,那是君王公卿跟读书人该挑的担子,他们做得好,太平盛世,承担不起,乱世人不如狗,反正你王仙芝只挑武道的担子。可你有所想,我亦有所思。说到底,就是道不同,故而所谋不同。离阳北莽两朝为了赢得天下,缺军饷缺银子,就要打着各式各样的旗号灭佛,让道士封了两禅寺的山门不说,毁寺毁经更是无数,这还不止,更要竭力铲断佛门的传承,刘松涛偏要在此时此地,给佛门续一炷香!非是我刘松涛要献媚于北凉那位年轻藩王,而是要为佛门尽一点绵薄之力,尽量护住最后一方净土,能多一寸是一寸,哪怕只是让一名僧人有立锥之地,也是好事。”
王仙芝摆摆手,“我还得赶路,不想跟你磨嘴皮子。”
刘松涛神色间的紫金色飘摇不定,气态不稳,突然笑问道:“王仙芝,你到底出了几分力?”
王仙芝没有回答,反问道:“拦,还是不拦?”
刘松涛侧过身,伸出一手,“逐鹿山刘松涛既然再无所求,已然放下。何况脱了袈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