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勉强刘汉东,毕竟这只是一个小丫头的异想天开而已,林德伯格教授甚至帮自己的助手解释:“李昂确实不会演电影,他性格偏内敛低调,缺乏演员必须的强烈的表演,伊莎贝拉小姐,你就不要难为他了。”
大家都是有教养的人,既然当事人不感兴趣,也就不再说什么,刘汉东脱了军装,换上自己的礼服,戴上他的玳瑁边眼镜,从威武的北洋将军变成了木讷的哥大研究所助理,一同下楼,林德伯格夸赞他的助手精通中国史,并且感叹说,研究近代史,还得依靠台湾人啊,刘汉东笑而不语。
陈姣女士已经年过古稀,保养的像个五十来岁的贵妇人,她曾多次去过台湾,所以和刘汉东谈起了台湾的风土人情,可刘汉东是个冒牌台湾人,没办法应对只好哼哼哈哈应付过去,反而坐实了他不善交际,没有表演欲的性格。
不过演员做不成,编剧总是可以客串一把的,本来陈姣请林德伯格教授来就是想请他担任电影的历史顾问,而李昂又是教授的助手,自然要挑大梁。
陈家是纽约望族,真正的上流社会,和唐人街那些说潮汕话、开洗衣店和中餐馆的华人不同,他们已经完全融入了美国社会,成为国际化的华人,刘汉东早就听说过陈子锟在美国的后代,短暂接触后不由心生感慨,他们和我们已经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的人了。
聚会还没结束,刘汉东就借故离场,外面天色转阴,要下雨了,他沿着人行道快步前行,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是露西追来了。
“我猜你就不喜欢那种场合,我也不喜欢。”露西赶上了刘汉东,和他并排前行,一路没话找话,刘汉东知道露西对自己有好感,这个来自新泽西的女孩开朗大方,健美豁达,但自己不想逢场作戏,伤害别人的感情。
下雨了,纽约的冰雨寒冷无比,两人身上都穿着租来的礼服,只好躲进路边的小市避雨。
下着冷雨的傍晚,收银台的收音机里传出一忧郁的蓝调,让人心情无比压抑。
“嗨,李昂,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深沉,不符合你的年纪哦。”露西说,刘汉东的护照上年龄是二十六岁,实际上他已经三十二岁了,而且经历过无数磨难与挫折,自然和所谓的实际年龄不符。
“没什么。”刘汉东说,他望着外面的雨,想起了家乡。
……
近江同样在下雨,一样的秋雨连绵,市妇产科医院的产房,马凌已经被推进了六个小时了,她是破水之后才被邻居紧急送往医院的,马国庆和王玉兰听说之后迅赶来,缴纳了费用,等待外孙子的降生。
贺坚和水芹也来了,两人收到消息,丢下手上的活儿立刻赶到火车站,坐最近一班火车奔过来,赶上下雨天黑,没有出租车可打,两人硬是冒雨走过来的,一脚泥,满身水,心急如焚。
医生出了产房,落下口罩说:“家属呢?”
四个人立刻迎上去,满脸惊惶。
“情况比较复杂,脐带绕着脖子了,位置也不对,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保大!”四人异口同声道。
马国庆和王玉兰是真心要保女儿,贺坚和水芹就是言不由衷了,他们渴望留下儿子的骨血,但是又不能违背良心,因为自家的需要赔掉老马家的闺女,所以也是要保大。
医生没说话,拿出手术风险责任书让他们签字,马国庆颤抖着手签了字,医生回去了。
手术在继续,外面四人简直度日如年,每一秒钟都是在煎熬。
水芹开始哭,为苦命的儿子和媳妇,还有没出世的孙子,她虽然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心底却明白,儿子八成是再也回不来了,现在连孙子都命悬一线,自家到底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多倒霉事。
贺坚拍拍水芹的肩膀,让她不要影响别人的情绪,自打刘汉东失踪之后,马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