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朝自开国以来,便是以文抑武,对于统兵在外的将领,往往看得比敌国的威胁还要更大。
毕竟金人来了,只是烧杀掳掠一番,割地赔款、满足了他们的胃口,也就暂时退却了;可武人若是势力膨胀起来,那可是要黄袍加身的!
此时的官家已经有了收夺兵权之意,这意味着他对于前方的诸将已经不再支持、不再信任。
诸多信号叠加起来分析……
此时若是班师回朝,确实,凶多吉少。
当然,仍旧有大部分的将领不信,官家竟然会糊涂到如此地步,真要冤杀韩甫岳将军?这说不通啊!
但正如赵海平说的,确实有可能不死,但那也只是一种侥幸而已。
真的回去之后,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将希望寄托在秦会之这种人的仁慈之上?又或者是将希望寄托在齐高宗这种人的明智之上?
怎么想,都觉得是在自寻死路。
一名副将声音有些发颤:“难道韩将军此次召集我们前来,是托付后事的?
“退亦死,不退亦死,岂不是无路可走了?”
赵海平摇头:“死?一死以全清白之身容易,可这朗朗乾坤,谁能再复!
“北方百姓翘首以盼,金人虽退但仍就虎视眈眈,方今天下,舍我其谁也?
“我不会死,也不能死!”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旨意,“刺啦”一声,将黄色的绢布撕成两段。
“此乱命也,拒不奉诏!”
帐中的诸将,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撕毁了皇帝的诏书,这已经是等同于谋逆!
其中也有直接忠于皇帝的将领,看到此情此景大惊失色,甚至想出言指责,但赵海平充满杀意的目光扫过,他们也只能默默地低头。
在军中,韩甫岳将军的地位如同神明,即便是撕了皇帝诏书要问罪,那也不是他们这些韩将军手下的将领能做的事情。
诸将一时默默无言。
赵海平早就料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淡然道:“我不为难你们。
“我只命你们做一件事。
“各自回到自己军中,跟士兵们说清楚:若是想要班师回朝的,便一起班师回朝,此地发生的事情,我会尽量与你们撇清关系。
“当然,秦会之那狗贼会不会放过你们,我就不能保证了。
“若是有士兵问起我要做什么……
“你们也同样告诉他们,胡虏未灭,北地百姓正翘首以盼有人能救他们于水火。
“此事,本该官军来做。可若是官军不能做,那我哪怕不要这官军的身份,也要继续做!
“我绝不会受秦会之的摆布,不会班师回朝,甚至还要继续北上,与金人决一死战!
“若是肯继续跟随我的,就留下来。
“当然,要跟着我,就要做好包括忍饥挨饿、众叛亲离等一切心理准备!”
众将不由得面面相觑,脸上全都带着骇然的神色。
这是要分道扬镳啊!
虽然没有明说,但韩甫岳将军的这番话,其实已经摆明了要对当前的整个军队进行一次提纯。
班师回朝的,还有跟他一起留下的,都各自承担后果。甚至有可能这两拨人,以后就要刀兵相向了。
这确实是一个极难做出的抉择。
如果班师回朝的话,他们这些副将有可能会被收买、拉拢,过上十几年的太平日子,但是,也有可能会被杀鸡儆猴。
而手下的那些兵卒,虽然大概率不会有性命之虞,但看看齐朝其他厢军、禁军的状况,就知道以后同仇敌忾打金人是绝不可能了,无非是军官吃空饷、士兵做生意,勉力维生罢了。
可若是跟韩甫岳将军留下呢?那就等同于谋逆。朝廷必然不会再供应军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