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点点头:“那你又是否知道,大名府是文君实在主事。而大名府以及周边各县,早就特许可以不执行新法。
“不仅如此,我早在一年以前就已经让大名府和周边州县,大量收购粮食、充实常平仓,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的大名府,应该有足够多可以安顿这些流民的粮食。但是他们却将这些流民,全都驱赶到了京师。
“介夫,你觉得,这是为何?”
说完,楚歌看向张任侠。
此时他脸上的表情,经过演技的加持,呈现出多种情绪。
有忧国忧民的烦恼,有被冤枉的委屈,还有不被理解的惆怅……
张任侠愣住了:“荆公,这……”
他懵了。
显然,王文川的这番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作为一名门监,看到有大量的流民从北方而来,知道此时正爆发大旱,众人都说这是新法所致,引得天怒人怨,所以才降下天罚,作为警示。
因此,张任侠心中惴惴不安,忧心忡忡之下,决定绘制这幅流民图,劝谏皇帝废除新法。
可是王文川的这一番说辞,却又让这件事情的性质,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大名府的大旱,是因为新法吗?
如果大名府实行了新法,那这个锅确实可以顺理成章地扣到新法的头上。可问题在于,大名府和周边受灾的州县,压根就没有实行新法啊!
其他实行了新法的州县没有大旱,反而是没实行新法的州县大旱了……
这要是把锅扣到新法的头上,似乎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非要说天人感应的话,反而是因为大名府没有施行新法,没有适当地在青苗时放出青苗贷救济农户,才导致了这样民不聊生的景象吧?
更过分的是,早在一年前王文川就已经要求大名府等州县在常平仓中储备粮食,以应付这次的大灾。可是,明明有足够的粮食,为什么这些流民还是跑到京师来了?
张任侠很快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旧党就是想用这些流民,对王文川发动一次恶毒的攻击,他们要用这些流民,当成是党争的工具!
为了党争、为了废除新法,不惜以流民的性命为筹码。
这又算是什么有担当、一心为民的士大夫?
而他自己,险些贸然地上流民图,变成了这些人手中的一把刀。
张任侠彻底懵了,他的心中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之后,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他仍旧认为,新法是害国害民的恶法,青苗法施行之后,必然会导致农户流离失所,引发天怒人怨。
如果这些流民都是实行了新法的地方跑出来的,那就很完美地对上了。
可现在,实行了新法的地方反而没有大旱,旧党的大名府却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旱灾……
张任侠的念头不通达了,他怎么也没办法转过这个弯来。
楚歌不由得微微摇头。
封建迷信害死人呐!
所谓的天人感应,或许是蒙昧时代的一种利器。可是这一切的背后,其实都是自然规律,强行用人文价值去套,最终一定会出现对不上的局面。
而如果能利用好其中的细节,就能让对方自相矛盾。
楚歌换上十分诚恳的语气,对张任侠发动最后一击。
“介夫啊,我知道你在地方上,看到了许多新法施行带来的弊端,甚至想将大名府的大旱,都算在新法的头上。
“可你也看到了,各地都安然无恙,反而是没有实行新法的大名府,闹得饿殍遍地、民不聊生。这是新法旧法的问题吗?有恶官在,不论是新法旧法,都是一样害民的。
“新法既然是新法,自然是之前从未实行过的,官吏对新法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