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偏殿是王汗平时办公的地方,就跟中原的皇帝一样,他会收集别人的意见然后私下里批示。
常治龙同佐格来到之时,王汗正伏案看卷。
常治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面见一国之君,要说这王汗的气质,唯有两个字形容,那就是“孤傲”。
身形高大魁梧,留着一把炸开的大胡。面部表情如同铸了铁一般,与其说是脸,不如说是戴了一副鬼面。
王汗不说话,两人就只能站着等候。
国家大事不容打扰,那些案卷每一张都是百万的民生与千万的财帛,稍有差池,损失将是天文数字。
房间内很静,王汗仔细阅读旁若无人。读完一张放下,拿起手边印章进行批示。
这印章便是“王权”,盖下后则是“烙印”。印章盖上绢帛,决定之事从不更改。
王汗不需要更改,整个宫廷找不到抹去印章的器具,因为帝王不会犯错。
至于谁来评价对错,百姓没资格、官僚没资格,贵族们有资格却不说,唯一能评价的只有历史,而后来者会将其当做笑谈。
王汗批完一卷又拿起一卷,常治龙实在穷极无聊便开始注意屋内的摆设。
众所周知室内摆设能在很大程度上显示主人性格,而这个王宫里的装饰则更多是体现民族性格。
长弓、弯刀,墙角处整件的盔甲,要是不说这是书房,大多数人肯定会以为是军营。
而事实上这里虽不是军营,却也是一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与王汗对峙的是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民意与权贵,在两方矛盾之间寻找平衡,倾向于任何一方都会导致动/乱。
看似与空气博弈,实则对抗整个国家,难怪王汗的状态会这么的……恐怖,似战场上杀敌的鬼神。
等待差不多半个时辰,王汗终于抬起头看向佐格。
沉默,眼神中充满了轻视与不屑。
而佐格的眼神明显在躲闪,虽然脖子保持不动,但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你又擅自跑出去打猎?”
开口了,终于……
声音像是沉闷的铜锣,在殿中回响令人心灵震慑。
原来这就是帝王气。
常治龙看向佐格,见他怔住不敢说话,于是偷偷用手背触碰一下他手臂。
进门前常治龙曾对佐格说过,不用害怕王汗的威严,展现自信是建立彼此尊重的基础。
若是一味的畏惧,那样只会令王汗觉得他还不成熟。
佐格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回应:“是的!”
“本汗跟你说过,未经允许不得离开都城,你当耳旁风吗?”
话音平稳,不带一丝怒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漠。但是这就够了,对于帝王来说,尤其是像王汗这种天生具备压迫感的人,无感情的话语就足够威慑。
佐格身体微微一缩,常治龙在旁用极小的声音咳嗽,目的是提醒他想起之前的说辞。
其实在接到通知之后,常治龙与佐格商量见到王汗该怎么说。两人制定了一套话术,专门应对各种问题。
佐格眼角瞥了一眼常治龙,抬头挺胸回答:“身为草原之民,汗父的亲子,若是连骑射都无法精通,恐被他人耻笑。儿臣只是怕长期待在宫中会使自身变得软弱,不想因自己令汗父颜面蒙羞,因此只得外出练习。”
一通说辞,听得王汗情绪动摇。印象中他这个儿子从未这么伶牙俐齿,智慧的他立刻注意到佐格身边那个人。
“你是想说
你不听本汗命令,私自外出是对的?”
王汗再度提问,而这个问题实际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疑。
佐格目视前方高声回答:“不,无论是否有正当理由,违背汗父命令确实是错。为此儿臣愿意自我惩戒,断食三顿以表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