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蚊虫太多,可要烧些雄黄萍(宋代版的蚊香,由雄黄加干浮萍制作)?”今年才十六岁的范秀娘看到父亲举起刀子,神色一惊,却还是小心踱步来问。
“不用如此。”范琼连连摇头不止。“那东西烧太多让人头昏脑涨,现在正在关键时候,不能点那个,你也不要擅自给我点……”
“是。”范秀娘放下油灯,小心应声。
“几时了?”范琼看着油灯,此时才算是从之前睡梦中回过神来。
“不过是下午过半,但外面云太厚了,所以黑暗。”范秀娘低声相对,然后靠近过来继续询问。“爹爹,都三日了,你要不要将甲胄脱了,换身干净衣服?女儿也为爹爹趁机擦拭下甲叶?”
灯火下,身上几乎已经有了馊味,似乎还带着一丝血腥味的范琼看着女儿那双毫无杂质的乌黑大眼睛,微微一怔,几乎便要答应。
但最终,此人还是选择了摇头不止“不只是南阳那边的官家,如今城内也有人要杀咱们一家,你爹爹我一刻都不能放松!”
范秀娘低头不语,却又回身出去,俄而端来一盆热水与面巾,低头拧起,准备给父亲擦一下脸面与脖颈。
而范琼看着女儿欠身时闪过的白洁额头与干净鬓角,也是心中一叹,想当日在北面,他看着那赵官家到处搜罗浣衣娘,还曾心中不屑。但前几日那官家在南阳固态萌生之时,早已经感觉大祸临头的他却是动过将女儿送过去来换一条命的心思,但只是稍一犹豫,便白白葬送了最后的机会。
“爹爹?”停了片刻,还是手持热巾的范秀娘小心翼翼打破了沉默。
范琼再度回过神来,却是接过热巾自己擦拭起来,并且一边擦拭,一边叹气。
“爹爹。”范秀娘望着自家父亲,忍不住重复了那个注定答案一致的问题。“官家一定要爹爹死,我们又该如何?”
“死不了的!”范琼擦完脸,将已经染灰的面巾掷在水盆之中,然后重复了那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答案。“只要能守住半年,金人必发大军来南阳,到时候你爹爹我便否极泰来了!”
范秀娘一边重新拧起热巾,一边神色犹疑,显得欲言又止。
“你又想说什么?”范琼握着自己的佩刀,双目微微眯了起来。“莫不是后院你那些小娘们又撺掇着你来劝我去请罪?莫不是忘了上一个怎么死的吗?!”
听到最后一句,范秀娘想起数日前的景象,也是本能吓了一跳,继而面色也惨白起来,便赶紧抓着面巾连连摇头“是张娘娘说的不错,却不是让我来劝爹爹去南阳自投的,而是听她说,这官家好色如命,而爹爹数日前曾想将女儿献过去……女儿是想说,女儿愿意为爹爹分忧。”
范琼神色缓和下来,却又再度摇头“晚了!”
言罢,这名曾经的大宋忠臣,如今不知道变成到底算是什么东西的男人,直接扶刀起身,看都不看自己女儿,兀自出门去了。
而且不提这范秀娘如何担忧她爹爹,只说范琼出了后舍,顺着走廊转入前院,却是迎面见到候在此处的数名心腹牙兵。
“如何?”范琼来到台阶前,再无在女儿身前的强行委婉,却是厉声相对。
雨水中,为首的一个准备将直接跪地复命“太尉,好教太尉知道,城墙太广,我等人手又实在是太少,今日遇到的偏偏是左军的一个队将带着一整队人逃的,却只来得及擒下了七八人!”
“废物!”
范琼一时气急,张口喝骂,甚至要拔刀乱砍,但甫一发作却又发现口中不知何时生了疮,之前跟女儿小声小气说话还好,此时奋力一骂竟是撕破了伤口,以至于疼痛难耐。
不过,其人既然没去摸刀,倒还是扶着脸颊继续喝骂不止“左军统制韩立是废物,竟然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