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这个人突然变得不可捉摸了!
一开始,金子杨还主动跟他通通气,告诉他一些跟案子沾边却又不违反原则的事。慢慢地,这样的机会少了,有时他实在耐不住,就将电话打过去,金子杨还能耐着心,听他海阔天空说一通,如果他问,也还能多多少少透露一些,如果不问,他也打几声哈哈,问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然后再很友好地把电话挂了。冯培明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金子杨忙,这点他不能否认,在这反腐呼声越来越高的年代,常委、纪委书记当然是最忙的。无论是工作量还是工作难度,都比他这个政协主席要大。冯培明理解,毕竟他也是从常委、副省长位子上过来的,一线跟二线确实有很大差别。当然,他现在还不能说到了二线,不过政协嘛,怎么说也不能跟省委和比,他们是让工作催着,政协呢,很多的时候得自己找工作做。每每想到这一层,冯培明心里就会涌上一层莫名的失落、不安,甚至还有些许的恨怨,总之很复杂。怕是没有哪一个人,能心甘情愿离开那些催人忙的工作岗位,到一个相对清闲的岗位上来。清闲就是失落,也是老了的象征,嘴上尽管不说,心里,没一个不这么想。冯培明长长地叹了一声,就又把思绪拉回到金子杨身上。
他怎么会变呢,这变,来得毫无征兆啊——
意识到金子杨的变化,是在陈小染强中行他们几个接受完调查回到江大后。见路平没回来,楚玉良有些惴惴不安,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他不满道“路平回不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是配合组织调查,又不是他自己出了问题!”批评完后,楚玉良那边是安静了,没想到有一天胡阿德突然找来,说是看望他。
说实话,冯培明很反感胡阿德这个人,本不想见他,无奈事先接到过来自省委的一个电话,也就只好硬着头皮见了。坐下不久,胡阿德就提起这事儿,口气比楚玉良还慌张。胡阿德如果不来,冯培明也就把路平这个人给忘了,胡阿德这般焦急地找上门来,反倒提醒了他。冯培明很纳闷儿,一个校办主任,犯得着这么多人为他着急吗?胡阿德走后,他打电话给金子杨,开门见山就问路平。冯培明的原意是想问问为什么这么多人在关注路平,没想到,这次他碰了钉子。
金子杨说“老领导,有些话我不便讲,你也就别难为我了,我们都是受党多年培养的干部,自己应该以身作则。”
这是什么话嘛!他冯培明用得着金子杨来教育,用得着金子杨给他上党课?那天他真是气坏了,想也没想就说“好,子杨同志,这堂党课你上得好,我冯培明大受教育。”说完,就将电话挂了。原以为金子杨会找个机会向他解释一下,至少也该主动和他通个电话。谁知,这成了他跟金子杨的最后一个电话。
变了,金子杨真的变了。
变的不止是金子杨一个,细一琢磨,冯培明就发现,他身边的人,无论班子里的,还是班子外的,都在变,包括李希民,包括万氏兄妹。这变化有时肉眼看不出来,但心里能感觉得出,而且很强烈!
蓦然,他想到了另一层,自己不是也在变吗?
冯培明心里猛地一震。
为什么会变呢?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省委书记庞彬来!
他忽然就记起庞书记跟他说过的一席话“培明啊,我们应该不断检点自己,反省自己,有错误不可怕,怕的是执迷不悟。对共产党人来说,犯错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们犯了,总结了,检讨了,后面的人就会汲取教训,让他们少走弯路,不走弯路,也算是我们这些老同志的贡献吧!”
这番话是在省委召开的民主生活会上,冯培明因为有人批评他在闸北高教新村工程中有求大求全、盲目跟风的倾向,在会上说了些牢骚话,会后庞书记特意将他留下,跟他作了一番长谈。
那时他没在意,现在想起来,这话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