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斩瓦喘息着,瞪着仅剩一只的眼睛。
黑色的屏障笼罩着他们二人,漆黑的纹路像是熬煮出来的尸油那样在屏障上弥漫,两种迥然不同的线条在相互交错。
图斩瓦胡乱挥舞钉头斧。
他嘶吼的声音显得那么狼狈落魄,濒死之人的残响回荡在这片寂静又空旷的角斗场内,就连拓印在地面上的影子都是摇摇欲坠的。
“该死的家伙,南疆人,滚出北境!”
图斩瓦随口谩骂,胡乱攻击,幅度越来越小,但眼中的恨意却不断加剧。
肯恩脸上带着绝对的认真……还有悲悯。
他说:“你的恨意并非来源于我,而是无法抛弃的回忆和执念。”
“你……必须……死。”图斩瓦说。
“然后呢?”肯恩摇摇头。“霍叟的战祭,北境的传说,但勇敢程度却还不如一个孩子。”
桑顿卡亚的战争尚未结束。
村道被鲜血染红,拼命搏杀的人群当中,骑着洳狼的濛突然回过了头,望向中央那个漆黑的屏障。
……
图斩瓦精疲力尽。
“满嘴谎言,”他脚步踉跄,身形虚晃,“否则,你回答我,这片荒原于你而言,又意味着什么?信仰,同胞,荣誉……”
图斩瓦瞪着眼,血液淌过脸颊,让他的表情更加狰狞了。
“这些我根本不在意。”
肯恩表情坦然地回答。
“我就知道,你对北境毫无牵挂,这一切都是阴谋,战旌的身份不过是掩盖卑劣的幌子……”
图斩瓦满脸激动,牙缝间溢出血液。
“呵呵。”
肯恩笑着打断了这无端的控诉。
“这些蠢事的源头,不过是因为一个失去家园的姑娘唱了首冬谣,而我相信,那是北境残存的美好。”
他将晨昏垂放在腿边,似乎在连日的奔命劳碌之后,终于有片与世隔绝的地方,可以让他放松身心。
图斩瓦向前走了两步。
说实话。
南疆面孔的战旌。
这个“矛盾的身份”刺激了他这么久,但他从未好好观察过这个年轻人。
肯恩表情坦然,目光纯粹且坚毅。
图斩瓦瞪着血红色的眼睛看了许久,凭借征战多年的阅历,却没发现一丝胆怯、阴谋。
肯恩没有理会敌人的靠近。
他仰望斑斓汇聚的穹顶,想要在繁杂交汇的纹路中剥离出桑顿卡亚的徽记,同时,带着股回忆的语气说道:
“但是啊,路越走越远,人越聚越多,有些你们在意的身份或者使命……呵,其实都是自己跑上门的。”
图斩瓦在心里反复搜索自己的愤怒。
他想要呵斥,想要反驳,却根本张不开嘴巴,事到如今,对方根本没有撒谎的理由。
肯恩转过头。
他面对高大的图斩瓦,看着对方饱经风霜的脸,冷静地说道:“你越想,越没有挥动武器的理由,你内心深处其实什么都懂,只是逃避太久了……”
“狡诈的语言,别想欺骗我!”
图斩瓦闷头爆呵,唾液飞溅,毫无体面可言。
“我没骗你,”肯恩目光下移,盯着对方的武器说,“你想清楚之后,还能坦然地举起它么?”
羞愤让图斩瓦面红耳赤,浑身战栗。
他胸前的两枚铁图腾叮当作响,碰撞得像是一串刺耳的风铃。
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紧握的拳头。
“瞧,是吧。”
肯恩说道。
他仰着头露出疲惫的微笑,继续说:“我想守护一份美好,但黑暗却环顾四周,那份希冀像烛光一样柔弱,很多人却都视其为珍宝,拼了命地去保护它。”
屏障隔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