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洛图斯比的夜,寒冷且危险。
冻雨如松针般坚硬粗大,不断轰击着皮革拉出的帐篷,即便如此,也吵不醒疲惫的流民,嘈杂的水声里甚至传出轻鼾。
盗匪们用来过冬的炭火,让远征队伍做了一场舒服的美梦。
肯恩在绒毯铺设出的床榻上浅睡,兽人头领留下的遗产确实丰厚,他终于有机会享受一波,借此缓解精神上的疲惫。
翻身,入梦。
周围升起了浓雾,处在朦胧灰暗的世界中,不知从哪儿透来的青光均匀地镀在烟霭上。
四面低语,浪涌如风般吹过。
散开的部分露出漆黑的轮廓,高大威严的身躯像山岳般静静耸立着,隔空传来彻骨的冷意,凌冽刮痛皮肤的触感相当真实。
肯恩低头发现自己变成了赤脚,正踩在暗色的冰砖上。
冻雨出现在梦境当中。
水珠砸在脸颊和伸出的双臂上。
他借助微朦的青光观察,液体似乎很粘稠,心底冒出这种想法的瞬间,雨水似乎开始改变,越来越像……
“血。”
肯恩感到一阵寒颤。
雾气猛然扑向自己,像是激荡的浪花,争前恐后地拍在远离海岸的礁石上!
阴冷,窒息,生者的灵魂。
他睁开双眼,看见迷雾后方迅速隐去的轮廓,不止一位,奇形怪状,令人升起敬畏和恐惧,种种狂乱野蛮的幻想冲进脑海!
“停止,远离我,你们是谁!”
肯恩在营帐里迈开半步,晨昏离开置架,直接把储物箱劈成废品,横飞的木屑令闯入营帐的奎玛吓了一跳。
“先生,敌人在哪儿?”
紧接着,黑菈,巡夜岗,蜥蜴骑手,都汇聚于此,将帐篷拱卫在中央。
雨夜里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
“都离开这里,噩梦罢了。”
肯恩笑着说。
“我紧张过度了,夜里很危险,巡逻的卫队翻倍,所有人都要警惕秘术和诅咒,有异常必须通报!”
他喘息连连,似乎还没从惊悸里恢复过来。
黑菈中有个炼药的虻医。
他掏出刻过法阵的水晶帮肯恩敷额角,点起两根颜色奇怪的蜡烛,开口嘟囔着古怪的咒语,各种招数齐出,帐篷里变得宁静且安逸,离得稍近些的人都感觉压力舒缓了不少。
备注通常会对异象进行解释。
但这次却不为所动。
有两种可能,首先就是普通的噩梦,连日奔袭的高强度指挥,确实容易神经衰弱。
或者,噩梦和备注,是同一个源头。
肯恩屏退所有人,独自坐在床榻上,撑起胳膊,竭力回忆梦中的一切细节,包括转瞬即逝的灵感,还有避而不见的黑影。
冻雨稀稀拉拉,没有了前半夜的疯狂。
安静的帐篷让他忍不住想起苏醒的那天,桑顿卡亚的村庄里,部落战士的破旧小屋。
“哎。”
可惜,来不及报答,罕姆辛就献祭了自己。
肯恩豁然起身。
“对啊。”
寒冷朦胧的幻象,高不可攀的神秘黑影,这不就是旧神吗!
难道刚才梦境中那些,层层叠叠,将自己围在中央的古怪家伙,就是帕洛图斯比最巅峰的时代……
那些存于传说中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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