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睿道“父亲昨天半夜才回,快四更才歇下,今日府里也在忙着搭灵棚准备祭品、孝衣,认亲的事且得等父亲起身。我怕你不安,过来陪你用饭。”
温蕙心中如喝了温水一般,忙道“我并没有不安的,你别担心。你若有事,就先去忙。”
陆睿仔细看她。没有洞房,新娘子安稳睡了一个晚上,精神抖擞,确实没什么惶恐不安的模样。
“该忙的自有管事们去忙,我能有什么事。国丧事虽大,却远在京城。”陆睿含笑,“眼前,我的事便是你了。”
他这个人!
丫鬟们都听着呢,他怎么能这么说话!
然丫鬟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陆睿又含着笑,温蕙不想表现得小里小气地被人看不起,硬撑着羞涩,努力表现得淡然镇定,道“那、那便一起用饭吧。”
陆睿的目光在温蕙变得粉红的耳垂上扫过,知道她恐怕是到了极限。她是新嫁妇,逗逗可以,却不能让她在仆妇面前失了方寸,损了威严。遂忍住笑,收敛了,正色道“先用饭吧。”
两人挨着落座,青杏、梅香伺候着。银线觉得自己该上去,可插不上手。便老实地站在后面,看着陆家的丫鬟怎么做。
一落座,衣裳料子的同步便更显眼了。陆睿问“谁给你挑的衣裳?”
看了眼银线“这丫头吗?”
“不是,是落落,小的那个。”温蕙脸上虽绷着,内心里却因这小小的巧合有点雀跃。
“这丫头眼光好,记得赏她。”陆睿说着,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到温蕙的碟子里,问,“可吃过我们余杭的汤包?”
那包子小小的,面皮也跟山东的大包子很不一样。
“没有。”温蕙说,“但我在《亭翁游记》里读到过,说这里面有热汤,不小心的话,会烫破嘴皮是吗?”
陆睿瞥了她一眼“给你的书都看了?”
“都看啦。”温蕙的声调欢快起来,“你给我的书好多都很有意思,有的我看了两三遍。”
刚才还在害羞,忽然间就欢悦了起来,真的是还小。陆睿笑起来“可知道怎么吃?”
“知道,《亭翁游记》里写了的。”
“趁热吃吧。”
汤包里的汤汁真的很烫,亏得先在书里看到了,晓得要先咬破皮,吹吹凉,轻轻吸汤,再吃皮和馅,不至于露怯。
温蕙照着亭翁所说的那样,吃到了满口的鲜香,眼睛都亮了。
陆睿也吃了两只汤包,喝了半碗粥,用些小菜,落箸说“江州这边饮食,有吴楚之风,喜食辣,一大早便喜欢往汤粉、汤饼里撒辣椒,我实是吃不太惯,日常都是在家用了早饭再去书院。咱家的厨子都是从余杭带过来的,擅长江浙菜系,偏淡偏甜,可能与青州不大相同。你先试试,若吃不惯,我叫他们学学鲁菜,也可以再找个擅长北方菜的厨子。”
“不用如此。”温蕙忙道,“我素来不挑嘴的。”
“这不是挑嘴,实是饮食因地域而异,吃不习惯太正常。母亲到江州这么久了,一口江州菜都吃不下的。”陆睿道,“你不要多想,但有什么不习惯的,只与我来说便是。”
温蕙感受到他的关心体贴,垂下头柔声道“我若真个不习惯,定与你说。我若没说,你不要兴师动众。总之,多谢你啦。”
陆睿凝视她绿鬓如云,雪白脖颈纤美微垂,染上淡淡的粉,十分地想去抚一抚那颈子。但今天他可没醉,只移开视线,温声道“你我夫妻,不必说谢。”
新婚第一日,撤红烛,着素服,至今尚未见到公婆,未敬茶,未认亲。然而陆睿的话又甜又暖,温蕙的心里竟丝毫没有了新嫁娘的惶恐不安。
待用完饭,两个人在次间榻上坐了,温蕙问“我们便在这里等吗?”
“别担心。等父亲醒了,母亲会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