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一顿折腾,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宋白竟然还没睡,季随云一进卧室就看到他坐在嫩黄色玻璃钢马蹄椅里手上拿着本和笔皱着眉认认真真地在看。
季随云进屋时的动静不大,宋白只抬头看过来一眼后就又低下头接着看自己手上的东西了。
“这是在做什么呢?”因为手伤的缘故,季随云脱衣服的动作不太便利,他干脆先凑过去瞧宋白。
宋白见他过来,毫不客气地把本笔一股脑全塞季随云怀里了:“这么好奇,正好那你给安安检查吧。”
季随云看完本子就乐了,这是本竞赛奥数题,但再怎么样也只有小学水平,也不至于宋白为难成这样啊。
“囡囡,你该不会被难住了?”季随云笑着伸出左臂揽住宋白的腰过来一起坐在沙发上:“上学时候偷懒了?嗯?”
宋白觉得被冒犯到了,他自从在医院回来后就愈胜过往日的娇蛮起来,说话更是不讲道理:“我就是脑子笨怎么样?你别让我管你家妹妹啊。”倒是理直气壮。
季随云忙哄他:“不就是不爱做数学题吗,我瞧你做别的都可好了,况且你发现没有?数学学不好的长得都漂亮。”
宋白没理他,季随云反倒是来劲了,嘴上念叨个不停,把宋白烦的头都大了,季随云问什么他不过脑子的说什么,就想让季随云赶紧消停。到最后季随云忍笑忍到腹肌痛,他看宋白自带千八百层滤镜,听到宋白说数学十二道选择题只蒙对一道整张卷子就考五分也觉得宋白甜。
直到宋白差点被季随云欺负哭季随云才住了嘴,老老实实搂着宋白把那几页奥数题批出来了。
“乖,明天我让季随云不许把这种东西拿给你看。”季随云亲亲宋白的脸,声音极温柔:“好了,该照顾照顾我了,刚刚回家的路上还出了点小车祸。”
宋白身子一僵,扭过头将季随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没事,天黑司机走神没认真开车,为了躲一辆大车撞到了护栏而已。”季随云确确实实是真情实感的温柔了,他不上纲上线的展示委屈柔软,他宁愿不中伤陆伏成也不让宋白担忧难过。季随云想,宋白是不愿意看到陆伏成那样的,所以季随云愿意将这件事轻拿轻放,甚至没让人追究陆伏成。
季随云是做过很多错事,他看不起很多人,可唯独不舍得伤害宋白,愿意为宋白容忍他讨厌的人。季随云是有自私,也是自视甚高,可从没有哪怕一点轻视宋白。
“但还是有点担心,怕真有什么事,你一个人睡肯定要害怕。”季随云捏捏宋白的脸:“帮我脱下衬衫好吗?手有点痛。”
宋白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他没说话,也没动,很难得乖巧的在季随云怀里窝着,头正好抵在季随云心口窝的位置。
季随云轻缓悠长的叹了口气,这份静谧柔和的氛围感染了他,一时间季随云也没再说话。
良久后宋白开了口,他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微弱的沙哑:“……你是该死,但不能死在车祸里。”
宋白记得太清楚,他初中时一个假期,那是难得的约定好的全家一次出游。他兴高采烈的穿上新衣服,大早上就起床收拾好了该收拾的一切,出门时宋华峰却接到了一个电话,宋白亲眼看着父亲的表情越发冷凝,眉宇中压抑着深沉的痛苦。车祸带走一个人,突然又残忍,宋白的出游地点变成了殡仪馆,他恍惚着,像做梦一样,走进停尸间去看那个和他不太亲近的姑父最后一眼。化妆师还没来,他清楚的看到那个男人头颅整个凹陷进去,青白色的脸上满是剐蹭出的血痕。恐惧,极端的恐惧。这个人死的难看,不安稳,是宋白那几年的噩梦。
宋白不想身边的人会以这样一种毫无尊严毫无预兆的方式死去。季随云一样,他那样高傲矜贵,实在让宋白无法想象他肢体扭曲着被人从破碎的车里拖出来,验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