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陆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他很冷,很想一饮而尽,可是也知道,水喝完了,他就真的该走了。
这段时间,是他最后的争取时间。
喝完一口,嗓子温热了些,他解释说“我不想跟她订婚的,是家里的安排,你跟我分开了,我跟谁在一起也都一样了,所以就听了,我没想到那个女人会找到你。”
再喝一口。
他手都在抖。
好像有其他湿润混了进来,滑进嘴巴里,又咸又涩,“别说什么结不结婚的,就算是要坐牢我也要给你讨回公道,又不是没坐过。”
慢慢的,他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
“现在被赶出来了,很早之前就想来看你的,但是答应过再也不回来,不打扰你。”
乔儿抓了抓头发,用几缕头发遮住眼睛。
他们此刻都又些狼狈,像是两只受伤的兽类,能够互相保护互相依偎,所以只把伤口坦露出来给对方看。
方陆北的狼狈是表面的,乔儿的狼狈是心里。
终于轮到她开口,音色那样薄弱和镇定,比他冷静了太多,“你那晚去见程颂了?”
“嗯。”
“然后呢?”
“他说你走了好,问我为什么要强迫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身边,说我根本不是真的疼你。”
大概这些才是真正让他选择分开的原因。
也是那晚乔儿的离开刺激到了他,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巧,冥冥之中,就那么错过了。
方陆北抖着手,抖到喝水时水杯磕到牙齿,“你那天,是想告诉我你怀孕了吗?”
“嗯。”
他们的态度都好。
是就应,不是就不做声。
方陆北忽而觉得一直以来,最可笑的那个人其实是他,“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那天是你不要我了。”
是他不由分说地掐她的脖子,收拾行李,赶她走,还收回了那枚她很喜欢的戒指。
但说到底,也是她亲口说了从没爱过他。
方陆北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如果你说了,我不会让你走的。”
“你是为了孩子?”
“当然不是。”
当然是为了她。
如果没有她,只留下孩子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的共同存在,才产生了不可割舍的情谊,方陆北的油嘴滑舌在乔儿面前一向是失效的,他对别人会花言巧语,因为不怎么爱,所以游刃有余。
对乔儿,他就办不到。
放下杯子,还有半杯水,那是他给自己留的余地,顺势伏低身子到了乔儿面前,膝盖是抵在地上的,那姿势像是在对她下跪。
方陆北去握她的手,乔儿却抽出来了,很防备,“你干什么?”
“对不起……我不碰。”
他很谨慎,生怕哪个举动让她不舒服了。
那样跪着时,他显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脆弱和卑微,眼瞳都被一层薄薄的微光包围着,好像一击即碎,他哪里有过这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