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永济渠河边,滚滚的河水北去。王松穿着一身长衫,负手而立,任凭河风吹动着衣服下摆。极目远眺,天地寥廓,四顾茫然,河面上空空荡荡,只有河水,无情北去。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莫名地,王松脑海里忽然冒出苏轼的这几句赋词来。
只不过,人生如朝露,年华易老,肉眼凡胎,谁又能羽化而登仙?
“相公,岳飞来了。”
王松把视线从远方收回,转过身来,一人已经在他面前五六步处站定。
岳飞头戴垂脚襆头,他脚上一双芒鞋,身着一件粗布长袍,和王松身上衣服的质地、样式几乎一模一样。返璞归真,和他在战场上铁甲威猛的形象判若两人。
看到王松走过来,额头上一道醒目的疤痕,岳飞一揖到地,哽咽道:“相公,别来无恙,小人有礼了。”
王松上前几步,扶起岳飞的双臂,点点头,沉声道:“鹏举兄,你我自家兄弟,不必过于谦让。”
岳飞心中愧疚,抬起头来,感情发自肺腑:
“相公,多日不见,小人甚是想念相公。当日惊闻相公噩耗,小人痛不欲生。幸亏天日昭昭,相公有惊无险,安然归来,我大宋有救了!”
王松点点头道:“岳兄之情,王松铭感五内。这一直以来,岳兄还好吧?”
岳飞摇了摇头,苦笑道:“岳飞这等武夫,也就是相公和宗老公相看得起。自去岁冬日以来,时局变幻,岳飞惶恐不已,不知如何应对。朝廷舍弃两河之地,岳飞本来惴惴不安,今日看到相公,小人终于可以放心了。”
王松心中失望,岳飞还是岳飞,左一个“忠君”,右一个“朝廷”,太在乎自己的名节,而循规蹈矩,误了千秋大业。
“岳兄若是愿意留下,这河北忠义军统军一职,在下还是虚位以待。”
尽管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岳飞之悲,全在于一个“忠”字,王松还是想尽力挽留这位中华的民族之雄。只因他死的太惨、太悲,中华欠他的太多。
岳飞沉吟了一下,肃拜道:“河北有相公足矣。父子有亲,君臣有义。身为臣子,理应精忠报国,鞠躬尽瘁。朝廷谕旨已下,岳飞只能南下。相公待岳飞有天高地厚之恩,然人臣之礼尚在,还望相公恕罪。”
王松摇摇头,但他还是不死心,继续劝道:“在来大名府之前,我已经写信给了张宪、牛皋等人。河东的忠义军兄弟都是答应留在太原城守城。”
“反而是这河北忠义军,你岳统制的几个兄弟,徐庆、王贵、陈广等人,无一人肯留下。我对他们几人有恩不说,朝中的大头巾一动,你的兄弟马上心绪不宁,左右摇摆,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王贵诸人,实在让我心中有些失望。”
岳飞脸色通红,抱拳道:“相公,山村野夫,粗鄙不堪,小人代他们几人,向你赔罪了。”
王松摆摆手道:“良禽择木而栖,我王松还没有那么小气。岳兄弟,你这样离去,对大宋朝廷够忠,对官家够忠,对百姓却是不义,对金人更是大义。百姓南顾流涕,苦不堪言,金人举杯相庆,你真的愿意吗?”
你岳武穆为了朝廷可以披肝沥胆、鞠躬尽瘁、死而
后已,赵构却依然可以心安理得过河拆桥、痛下杀手,自毁万里长城。一心为国为民,却落个冤死的结局,犹喊“天日昭昭”!
“天”又何在?
代表“天”的赵佶、赵构们依然是飞鹰走狗、花天酒地、骄奢淫逸。赵宋皇室的后人依然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谁还记得这些出生入死、蒙受冤屈的英雄。
“相公,且听小人一言。”
岳飞神情坚毅,肃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