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第283章 只得一个清河(2 / 4)

再世权臣苏晏 天谢 5306 字 2021-01-01

场结下忘年交,比这更随意的话都说过——而是从对方的语气中隐隐透出的,对皇帝格外的关切与维护。

什么时候,毓翁成了他皇兄那一边的人?从奉召搬进皇宫前朝开始?豫王心下念转,不露声色地说“是有些急,不过并非烦恼事,皇兄得知后定然心情舒畅,兴许连药浴都不需要泡了。”

陈实毓神情微微一松,再次拱手后离开。

……有古怪。豫王想着,举步迈进了殿门。

殿内地龙烧得暖和,皇帝没穿正装,只在寝衣外随意披了件宽大的衬道袍,斜倚着罗汉榻的炕桌看书,是寻常见不着的慵疎模样。

豫王见完礼,故意挨上去,坐在榻面的另一侧,与皇帝隔桌相对,果然嗅到了淡淡的药味。

这个平起平坐的举动十分失礼乃至逾矩,角落里侍立的宫人们吓得躬身低头。皇帝却没有斥责他,只撩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什么事,非得赶在宫禁前进来?”

豫王从袖中摸出个信封,放在炕桌上。

皇帝看见信封上熟悉的笔迹,写着“吾皇亲启”四个字,眼角肌肉不禁抽了抽。

豫王盯着他的皇兄,从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中读出了对方的内心波动,心里生出了一丝快意“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将信赖尽数托付于我,我自然不能懈怠,这不是立刻给皇兄送来了?”

皇帝放下书册,将信封上的火漆在灯焰上烤软,挑开封口,取出几张写满字的信纸展开,仔细阅览。

豫王漫不经心地拈着桌面的点心吃,心里酸得厉害。

皇帝从头到尾看完,凝眉沉吟片刻,忽然将信纸凑近灯焰,引燃了。

豫王被喉咙里的糕点噎了一下,使劲咽下去,伸手去抢“亲笔信,做甚要烧?就算机密,难道你就找不到一个暗格藏它?”

皇帝拦住了豫王的手。火焰烧得很快,信纸转眼只剩边角,皇帝又将信封也点燃了,沉声道“朕不想看他说这些。”

“说哪些?”豫王不快地问。

“朕命他去南京担任礼部侍郎,是希望他修身养性,多学些如何侍奉君王的礼仪,而不是让他与太子终日厮混,做这些朋党之争!”

皇帝的语气重了,宫人们纷纷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喘。

豫王越发不满,皱眉道“皇兄这是什么话。清河与太子曾经一同读书、玩耍,如今又同在南京,多有联系也是人之常情,怎么就扯上‘朋党’了?”

皇帝反问“难道你不知朝臣们背后如何议论?说他是‘太子党首席’。

豫王嗤了声“动不动就划线归类,倒像他们自己不结党似的。”

“朕本想,皇陵一案事关重大,太子理应上书自澄,交代清楚。可太子的私信中,除了装娇作痴,就是一肚子委屈,到像朕如何苛待了他似的。而苏晏呢,此事与他何干?他倒急着来信,替太子百般辩白。这可真是……”皇帝微微冷笑,“主公不急,谋士急。”

豫王越听,越是心底凛栗。

他曾私下揶揄,说皇帝对太子的溺爱是鳏夫养娇儿,一笔糊涂账。

在父亲眼中,娇儿撒泼那是亲热,受用得很。可一旦有一天,当眼中的撒娇成了狡赖,委屈成了矫情,牢骚成了怨望,所有的宽纵变成了不能容忍,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的皇兄已不再用慈父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男人对终将取代他地位的另一个男人的目光,是一头雄狮对逐渐长成、威胁其统治权的另一头雄狮的目光。

——是古往今来无数孤家寡人的帝王,看着羽翼渐丰的太子的目光。

永宁冷宫内,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却难掩憔悴之色的卫昭妃,坐在院中积雪的枯树下,对着一轮皎洁的寒月,忽然“咯咯”地笑出了声。

她实在是太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