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有所触动,最后道“他就想把我当个泥塑供在那里。泥塑是不能开口,也不能插手的,可我却不甘心做一尊天底下最尊贵的泥塑。”
苏晏把写好的弹劾奏疏,交给了来探望他的御史楚丘,托他帮忙上呈朝廷。
楚丘感动万分,拱手道“君以如此要事相托付,愚必不负信任。道义在前,为国为民惩奸除恶,万死莫辞。”
这才是真正的言官风骨啊!苏晏回礼“拜托灵川兄了。”
且不提在次日朝会上,楚丘带着一批都察院御史如何炮轰卫家,还力主将这份奏疏印在邸报上,刊行天下;
也不提“倒卫派”因此团结在苏十二这杆旗帜下,朝堂上东风逐渐压倒西风。
单说北镇抚司的诏狱,深夜进来一个探监之人。
狱卒喝止道“前方乃是重要犯牢房,探监者不得入内!”
探监之人掀开斗篷的风帽,露出满头珠翠与一张肖似太后的脸“我乃秦夫人。”
京城无人不知,秦夫人是太后十分看重的亲妹妹。就连她的娘家姓氏“秦”,也在太后的特批下保留了下来,故而嫁人后不称“卫夫人”。太后说,秦夫人是为先帝立过大功的。
恰巧先帝登基前封号“秦王”,这个“秦”姓便格外尊贵了几分,秦夫人以此为荣。
此时,卫贵妃口中“病重的母亲”,虽脸色有些苍白憔悴,却并无明显的病容,带着一提食盒独自来到不见天日的锦衣卫诏狱。
当着狱卒的面,秦夫人亮出了太后亲赐的腰牌。
“我不为难你,只是探望一下夫君与小叔,这是人之常情,就连陛下也会理解与同意的。还请行个方便。”她温婉地说完,递过来一大包宝钞。
狱卒犹豫片刻,将宝钞收入怀中,点头道“一炷香时间,说完话就走……东西要检查。”
秦夫人同意了,把食盒递给他。
狱卒翻看后,确定只是酒菜,没有其他夹带,也无毒性,便放她进了牢房。
丈夫的牢房在前,秦夫人却先去探望了小叔。
奉安侯卫浚见到她,一脸激动,说诏狱实在不是人待的,请求她向太后说情,立刻把自己和兄长放出去。
秦夫人没有理会这个请求,反而说了句“你儿子病了。”
卫浚只一个独子,是京城一霸,宠得无法无天,闻言大惊“什么病?可曾找大夫看过?大夫怎么说?”
秦夫人道“找大夫没用,这病只有你这个亲爹能治。”
“——我能治?究竟是什么病?”
“你不替整个卫家扛下责任,他就会死的病。”
卫浚愕然半晌,震惊又愤怒“你们想让我一个人顶缸?这么大的罪名,我一个人怎么扛得住?!”
“扛不住也得扛!”秦夫人不为所动,“你扛住了,你儿子活着,卫家其他人都活着;你不肯扛,所有人都要完蛋。你说该怎么选?”
“卫家其他人……不就是你们夫妻俩吗?”卫浚气急攻心,大声咳喘起来。
秦夫人道“反正你也只剩半条命了,拿来保自己的儿子和哥嫂,有什么亏的?你放心,我们今后一定把侄儿当做亲生儿子看待,我家阙儿有什么,他也绝不会少一毫。”
卫浚惊过气过之后,思来想去,没找到第二条出路,又不甘心地问“太后不能出面救卫家?”
秦夫人傲然道“我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意思。”
卫浚这下彻底无路可走。为了儿子,为了自己的血脉不至于断绝,他最后痛下决心,应道“我扛!”
秦夫人朝他福了一福“我替夫君,替卫家全家上下,谢过小叔。”
卫浚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你是替你们夫妻自己。”
秦夫人补充了一句“也是替你儿子。”
卫浚喘得像个风箱,瞑目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