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再怎么小心行事,也总会在累年记录间留下蛛丝马迹。还有你所调的官员档案,如果我没记错,锦衣卫百户以上共计一百六十八人。”
苏晏困得睁不开眼,只脑子还在朦胧运转,依稀记得,的确是大一百多份档案。
“这些人我十有八九都认识,其中一大半,我能说出他们近十年来的行事和风评。”沈柒故意顿了顿,等着他来惊喜讨教。
谁料身旁一片寂静。
沈柒努力撑起头,抬眼瞧去,苏晏半侧向壁里,已沉沉地睡着了。发簪不知何时被他拔掉,兀自捏在指间,一头微湿的青丝犹带水汽,绸缎般散在枕外,衬得脸颊粹白剔透,有如佛经所言,是绽放于黑色业火之中的优钵罗花。
这一刻,满手血腥的沈千户愿意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甚至向漫天神佛许愿,愿意倾其所有,只为让枕边这个少年永远留在他的生命中。
他慢慢抬手,一点点抚摸苏晏的脸,暗哑地、轻声地唤道“娘子。”
苏晏在满室晨光中转醒,仰望帐顶半晌,还想着什么时候换的新挂帐,这鸦青的颜色真晦气……霍然醒悟,这不是自己的床,身处的也不是自家卧房。
他猛地坐起身,看向身旁,沈柒正握着他的手熟睡。
苏晏脑子里的糨糊终于捣干净,想起昨夜自己聊着聊着,就毫无廉耻……呸!是毫无戒心地睡着了。
而且还睡得黑甜,一夜无梦。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沈柒的睡脸,鬼使神差地想这小子长挺帅,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有头脑有手段,就是心肠狠了些,如果按后世的九大阵营划分,算是中立邪恶吧。
然而对他却是没的说。如果不是他侥幸提炼成功青霉素,这会儿沈柒坟头的草都发芽了。该怎么形容呢,用“情深义重”分量太轻,用“两肋插刀”伤口太小,大概也只有“赴汤蹈火、出生入死”比较贴切?
前世除了父母,苏晏想不出还有谁,能为他牺牲到这一步。同学朋友不能,发小死党不能,使唤他半夜冒雨去买烤羊排的前女友更不能——话说,她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来着?到如今真的完全记不清了。
这么想来,沈柒除了性别为男之外,还真没什么可挑剔的……
窗外飞鸟掠过,一声啁啾让苏晏回过神我这是在做什么?这特么又不是择偶相亲,我一条条分析个屁呀!
苏晏被自己的念头吓得打了个激灵,赶忙抽出手,悄摸摸爬到床沿。
官靴还没穿上,就听见背后沈柒的声音问“昨夜睡得可好?”
苏晏干笑“好,兄弟你呢?”
背后声音滞了一下,又带着点阴郁响起“不好。俯卧太久,气血不通,尤其是处,胀痛不得纾,不若兄弟帮我揉一揉?”
苏晏花三秒钟反应过来“”所在,脸颊隐隐发热,啐了声“做梦!”
沈柒故作惊讶“你如何知道我昨夜做的梦,莫非你我兄弟真是心有灵犀?”
苏晏作势要用拳头敲他的伤背。沈柒也不躲,只是挑起嘴角,笑得邪气恣肆。
“不和你胡扯!这都日上三竿了,幸亏上官免了我近期点卯,否则上任第二日就要因迟到被批。”苏晏起身匆匆穿上官袍。
他说的“批”指的是批评责备,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打人之意。沈柒面上登时透出了寒色“怎么,新升迁的大理寺卿如此苛暴,竟敢对你动手,这是想当冯去恶第二?”
苏晏忙解释“误会误会,关寺卿对我虽不甚热情,但也不算冷漠,也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吧。”
沈柒方才缓了脸色,说“关畔还算是个讲理的,任左少卿八年间也没出过什么幺蛾子,依你的性子,在他手下吃不了亏。倒是新提拔的闻征音不可不防,此人口蜜腹剑,很是虚伪。”
苏晏见他对朝内众臣的情况如数家珍,不得不叹服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