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开始跑的那一刻,艾琳便察觉到,按部就班停下手中的动作,拉开门对着唐笙一顿炮轰:
“你这颗脑袋是塑料做的吗?不知道治疗期间不能打扰,万一病人出现问题,你负得起责任?”
唐笙眼眶通红,那边,拔掉仪器的唐丽还在瑟瑟发抖,痛苦万分,苍白的脸像只鬼一样恐怖。
理智荡然无存,手握着拳,声音艰涩地问:
“我妈妈她……很难受,不能换种方法吗?”
精神失常,失去记忆的女人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还要承受这样的痛。
季君殇也不知道艾琳会采取如此过激的方式,简直比武侠小说里以毒攻毒更可怕。
他一个大男人听到唐丽凄厉的嚎叫都怵得慌,唐笙心里该多疼。
艾琳推了推工作时间才会戴上的黑框眼镜,神色透着不耐烦:
“对症下药,病人的病症就是要用催/眠的方法勾起过去的回忆。别一出问题就来质疑医生,我的方案没有错。是病人自己不配合,抗拒想起过去。她比我预料的脆弱太多,治疗时间估计要延长,我已经跟你们打过招呼了。”
唐笙的视线越过艾琳,死死盯着缩在墙角的唐丽,瞪大的眼睛只剩下对这个世界的畏惧和排斥,整个人被恐惧所支配,仿佛一只千疮百孔的小鹿,害怕得不断往里缩。
呼吸慢了好几拍,缓缓问:
“她这病症,如果不治疗,会有什么影响?”
季君殇看她一眼,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眯着眼睛认真思考,他一直坚持治疗,是怕这小女人伤心。
现在看来,不治疗她会不会伤心还不清楚,反倒是治疗了,她真伤心了。
艾琳不赞同地皱眉,严厉的批评:
“作为病人家属,你怎么有放弃她的这种想法?”
她看唐笙的眼神,就差直接写上大逆不道,不忠不孝八个字。
唐笙抿唇:“我只是问下不治的后果。”
作为医生,告知就行。
艾琳脸色更加不好看,一身白大褂加黑框眼镜让她有种知性美,少了几分攻击性,当然,她的脸如果不那么臭就好了。
冷笑一声,嘲讽道:
“不治?不治她便找不回记忆,过去一片空白,以后只能做一个没有灵魂的驱壳。哦,对了,她还有抑郁症,那些被她抗拒的过去是她体内潜藏的不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想起一点。你得24小时安排人照顾她,守着她。”
抑郁症发展到某个阶段,往往会出现自杀倾向。
唐笙犹豫,季君殇却替她开了口:
“这好办,岳母之前就有人24小时照顾,以后也一样。”
“你请了看护?”唐笙下意识就问。
“当然,我怎么可能让岳母大人落单。”
季君殇回答得随意,眉眼傲娇又得意,一副媳妇我表现好,快来夸我的奶狗样。
唐笙含着泪朝她笑,那笑容里闪着光,泛着暖,非常认真地说:“谢谢老公。”
最后两个字,听得季君殇心都快化了,心情有点飘,他摸摸唐笙头,毫无原则:
“那咱们不治。”
艾琳狠狠咬唇,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
“季君殇!”
她很少连名带姓地喊他,这一次,可见是真气着了,大声指责:
“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有没有为病人健康想过。没谁可以剥夺别人的过去,我在努力帮她,你们作为家属,却不知配合。”
只做艾琳的时候,她是绝不会用这样的声音和口气说话,听上去就觉得欠教养。
然而,眼下她只是一个为病人着想的医生,不必端着公主的架子。
听她说完,唐笙纠结,季君殇只是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