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老的咳嗽声变得更大,更加急促,憋得整张脸都涨成青色,那双浑浊的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战九枭只是用一种冷淡的目光看着战老,就连表面的恭敬都懒得装下去。
战老吃了救心丸,脸色稍微好转点,咳嗽声也逐渐变轻了。
他朝着何管家挥了挥手,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何管家有点不太放心,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战九枭,动了动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常年呆在战家,见惯了各种风雨,也练就看人的本能。
按照目前的境况来看,战九枭极其有可能会成为战家未来的掌舵人,还是不要得罪他。
他年老了,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但他的儿子会继承管家的位置。
何管家恭敬地退了下去,也把白奕之带了下去。
三十多平方米的房子只有战老和战九枭,气氛有些尴尬。
说来也是讽刺,他们明明是最亲近的人,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可猜忌与算计硬是将两人活生生地离间了。
战老抬起沧桑的眉眼,看向战九枭“我是存有私心,不过你就不想替你的妈妈和妹妹报仇?”
战九枭那张淡漠的面孔,终于有了波动。剑眉往下一压,眸光里有阴恻恻的寒光迸射而出。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些话,原本就可以替她们讨回公道的。”
清冷的声音中带着铺天盖地的怒火,仿佛要把一切都摧毁掉了。
战老无法去反驳,也没有理由去反驳。
战家人就是冷血的,当初出了那件事,他也误以为战震山去世了,既然二儿子没有了,那么不能再把另外的孩子们搭进去。
于是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样就导致了今天的骨肉相残,各自为政,吞噬着战家的资源来壮大自己。
沉默良久后,战九枭还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战老。
战老狐疑地看着文件,但还是接过手,伸出干瘦如柴的手想要拿起旁边矮桌的眼镜。
但他刚才剧烈咳嗽已经耗费大量的力气,就连伸手去勾老花镜都没了力气。
战九枭还是伸手过去,帮他拿过了老花镜,不情不愿地叮嘱一句“你还是深呼吸两下,再看报表吧!我怕你一下子气死了。”
战老接过老花镜,那两瓣紫绀色的唇动了动,露出一个冷笑。
“我活到这个年纪,都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他戴上了老花镜看着报表,越看手就颤抖得越厉害,那张干瘦的脸颊也在鼓动,然后他啪地合上文件。
他又开始剧烈地喘息起来,眼睛都往上翻起来。
战九枭坐在一旁提醒道“你要是气死了,正好合了他们的意愿。”
战老哆嗦着手,想要去拉开抽屉,有没有什么力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越翻越往上。
他语气不清地喊着“我药。”
战九枭面无表情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颗救心丸,喂着战老吃了下去。
现在战老的病情实在太重了,有时候一天都要吃上两三课救心丸,还得打上两次止痛针,否则他就腹部痛,背部痛,全身都疼起来。
过了约莫十分钟后,战老的面部表情稍微好转了点,又沙哑着声说“水!”
战九枭端起了水,喂着战老,可水都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落在战九枭暗黑色的西裤上。
他脸上仍是没有太大的表情,不悲不喜,不怒不乐。
以前,他对这个名义上的爷爷有过期许的,可期盼一次次落空,最后就变成绝望。
又或者说是,他找着了新的期盼,人生有了新的开始,他有了一个家,属于自己的家,对于战家人就没有任何的期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