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虽然是太子送到朕身边的,但他一个字,都没有向太子,向金陵那边透露过朕的消息。”
“为什么?”
“朕也问他,为什么。”
“……”
“他说,因为朕刚到北平的时候,从军中救出了一个小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
南烟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他——”
“朕刚到北平的时候,军队非常的混乱,毫无章纪。那个时候,军中不准狎|妓,那些统领,竟然找人牙子买来一些年纪很小的男孩,打算装作新兵投入军中,但实际上,是供他们狎玩的秀童。”
“……”
“幸好,朕视察军务的时候发现了这件事,立刻解救了那一批孩子,惩治了军中的统帅,将那些孩子放走。”
“……”
“其中有一个,年纪很小,他跟朕说,他是个流浪儿,无家可归,就算被放回去,也不过是在街上流浪,也许两天就会冻饿而死。他请朕收留他,留在军中打仗,为国尽忠也好。”
“……”
“至少,是给他一条活路。”
“……”
“朕,就留下了他,收在身边。”
南烟的声音微颤“他就是——”
“他就是叶诤。”
“那,叶荃就是他的——”
“没错。叶荃告诉朕,他到北平之后没多久就发现,叶诤,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
南烟的喉咙梗了一下,又轻声道“那他,跟叶诤相认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后来,朕找机会问过叶诤,他对小时候的事,已经记忆不清了;只依稀记得,他好像有个哥哥,但是有一次,哥哥带着他出门玩的时候,把他给弄丢了。”
“……”
“所以,被人牙子买入军中之前,他一直在街边流浪,受了很多年的苦。”
南烟明白过来。
叶荃是一直在愧疚。
尤其来到北平,看到自己的弟弟险些成为秀童,被丢到军中,他心里的愧疚,可想而知。
自然,也没有去跟弟弟相认的勇气。
所以,作为弟弟的恩人,他也将祝烽视作了自己的恩人,即使,他是派到燕王身边的细作,却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泄漏过。
南烟仰头望着头顶的天穹,原本清晰的,璀璨的星空,这个时候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模糊了起来。
感觉到眼角一阵一阵的温热流淌下去,她才意识到,自己落泪了。
她轻声道“那叶诤,知道这件事吗?”
“……”
祝烽沉默了很久,在她的怀抱中,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他不知道。”
“……”
“朕,说不出口!”
说完这句话,一阵温热的湿润感,透过衣衫,浸到了南烟的身上。
她知道,这个覆在她身上的男人,有多痛苦。
他说不出口。
是自己的一时鲁莽,让叶荃身死长城壕,而这个地方,也就成为了他一生的噩梦。
南烟轻声说道“不告诉他,也好。也好……”
看着现在的叶诤,每天嘻嘻哈哈,能够笑对一切困难,也能在祝烽的身边做他想做的事,有这样的人生,不是很好吗?
也难怪,祝烽对他,那么能容忍。
好多时候,叶诤对他说的话,甚至对他的态度,已经超过了一个属下,一个心腹的职责范畴,但祝烽也只是口头上吓他一两句,从来不真的跟他动怒。
也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有一个叶荃。
不过,南烟的心里,还有一个人,一个近乎是阴霾的人——
宁妃秦若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