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双肩分别停着一只画眉鸟和名为纺织娘的花木精魅,私底下,清嘉对这位化名改正的客卿,一直敬称为“先生”,都不加姓氏。
何况,金翠城真正的主人,早就不是她了。
只不过最让清嘉觉得“好玩”、而不是恐惧的某个真相,是除非她亲眼见到凉亭内的这位先生,否则她关于此人此事的全部记忆,就像被锁在了某间屋子里边,身为主人的她,却是没有钥匙的,钥匙只掌握在这位先生手中。
故而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事,那么整座蛮荒天下,又有谁能知晓这个真相?
清嘉觉得很有意思,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暗藏着一个不愿与任何人分享的秘密。
能够将一位仙人境修士的道心,好似完全玩弄于鼓掌之中,恐怕就算是飞升境巅峰修士,都不敢说自己一定可以做到,要说让对方明知此事,依旧心甘情愿,就更是匪夷所思了。而金翠城女仙“鸳湖”,可不是什么性格软绵之辈,光凭一位仙人境,也无老祖师可以依靠,她又天生不擅长厮杀,就能够护住数百女修和整座金翠城,就可以知道鸳湖道心定然极其坚韧。
中年文士也没有撤掉那份凉亭异象,笑道:“当然是客随主便。”
清嘉闻言,咬了咬嘴唇,一双极其灵动的秋水长眸,既幽怨,又妩媚。她拾级而上,拎起裙角,进了凉亭,才察觉到小小凉亭的广袤程度,小心翼翼绕过某些道气萦绕的地面青砖,最终坐在那位先生对面。
一位名动天下的女子仙人,此刻正襟危坐,如面对一位学塾的教书先生。
清嘉落座后,流露出几分自惭形秽的神色,自嘲道:“先生打发光阴的随便想想,得出的结论,可能就是我们这些鲁钝之辈穷其一生都无法理解的玄之又玄。”
中年文士摇头道:“鸳湖道友谬赞了。一个人的知识越多,就会面临更大的未知。凡俗夫子,在于知道什么,修道之人,在于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
清嘉无言以对。
中年文士,坐姿端正,笑容和煦,但是在清嘉眼前,对方却是……高若神明。
没办法,眼前此人,是那位敢在托月山、也能在托月山随便杀人的白帝城郑居中啊。
清嘉欲言又止。
就像她自己所说,原本没打算聊什么正事,只是等到她进入凉亭,与郑居中面对面而坐,好像不说点什么,她就会觉得有点……暴殄天物了。
至于凉亭“小天地”内的两位僧人继续登高与对话,清嘉看了也等于白看,听了也白听,一则完全不懂,再者道不同。
清嘉强行压下心中那个念头,换了个话题,亦是心中好奇已久的问题,“敢问先生,会觉得什么事情,是真正有意思的吗?”
郑居中微笑道:“很多啊。”
例如在一处中等品秩的福地之内,郑居中曾经让某个自己,白手起家,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在短短二十年间,变成一位成功辅佐帝王一统天下的军师。同时又添加了两个崭新身份,其中一个,是武学天赋极好的草野莽夫,揭竿而起。另外一个,成为了山上练气士,修行资质一般,下山后去当了纵横家。
三者各有一条潜在的主要心路脉络,牵引三人走向不同的道路,分别负责三件事,创建,摧毁,修补。
郑居中低头看着那座山头,突然说道:“鸳湖道友,是该为金翠城作长远计了。”
清嘉如释重负,沉声道:“恳请先生赐教。”
金翠城在在蛮荒天下的处境,与酒泉宗相仿。
两座宗字头的立身之本,分别是炼制法袍和酿造仙酿。
在外界看来,金翠城因为曾经帮助旧王座大妖仰止,将那件墨色龙袍提升了一层品秩,才得到了仰止的庇护,倒也不假,毕竟蛮荒天下的那拨飞升境大妖,极少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