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总算是过上了以往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就连自己那些文字,都版刻出书了,虽说在书肆那边销量一般,到最后也没卖出几本,但是对一个做学问的读书人来说,等于是立言一事,都有了个着落,秀才哪敢奢望更多。
除了老三君倩,其实崔瀺,左右,齐静春,都是这个秀才一年年看着他们从少年变成青年的。
很多年之后,秀才也变成了老秀才,终于还收了个关门弟子,陈平安。
至于什么文圣的学问,天惊地怪,鲜有其匹。什么文圣于儒家文脉,有擎天架海之功。
夸也好,骂也罢,老秀才都没怎么当真,你们愿意夸愿意骂,都各有各的道理,反正不耽误我当教书匠,给那几个学生当先生。
但是老秀才唯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几个学生受委屈,我是个秀才,就会在文庙那边,秀才争闲气给你们瞧瞧。
下出过彩云局的浩然绣虎,在欺师灭祖叛出文圣一脉之后,在浩然天下藏头藏尾,颠沛流离多年,最终选择一个家乡宝瓶洲的北方蛮夷之地,作为落脚点,担任大骊国师,要将事功学问传道一国甚至是一洲。
崔瀺当年回到宝瓶洲之后,一次都没有回过崔氏家族。
老秀才知道为什么,崔瀺一半是愧疚,一半是愤怒。
在异乡的大骊京城,国师崔瀺给自己的书楼,取名为人云亦云。
老秀才来到一处崔氏藏书楼的顶楼,顶楼之上还有个需要搭梯子才能上下的小阁楼。
老秀才来到窗口,望向窗外。
人见飞鸟追云,皆追之不及。
这次崔东山愿意主动请缨,要求担任下宗宗主,是好事。
东山再起。
陈平安和小陌走出巷子,一起去往客栈。
小陌一直在仔细大量这座大骊京城。
这里就是浩然天下的一国京城,首善之地。
可能这就是当年初升心中设想的山下城池,该有的样子。
小陌问道“公子,如今浩然天下的十四境修士多不多?”
陈平安摇头道“不管是哪座天下,飞升境之上,一直就不多。”
修道之士,如果不以天下划分,而只以人族妖族看待,就会发现十四境修士的数量寥寥,各有原因。
三教祖师的存在。
白泽的截取真名。
陈平安打算将来在那条夜航船上边,开个迎接八方来客的酒铺。
能否不花钱喝酒,全看各自本事。
关于下宗的名字,陈平安其实已经想了一大箩筐。
这大概就是太擅长取名的尴尬之处了。
再就是关于本命瓷的事情,得有个结果了。
反正是十四两银子的事。
不远处的客栈那边。
师父和师娘不在京城,曹木头说是要去南薰坊那边,去找一个在鸿胪寺当差的科举同年叙旧,文圣老先生说要在门口那边晒太阳等人,裴钱就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散步,是个把小门开在东南角的二进院,其实是刘老掌柜家的祖传宅子,专门用来招待不缺银子的贵客,比如一些来京城跑官跑门路的,毕竟这里离着意迟巷和篪儿街近,宅子分出东西厢房,当下正屋空着,曹晴朗住在东厢房那边,裴钱就住在与之对面的西厢房。
裴钱看似散步,实则走桩,出神入化,沉肩坠肘气到手,她已经不用刻意讲究桩架本身,或是呼吸的绵长,但是每一次纯粹武夫的真气吐纳,都是人身小天地内处处山河气府的甘霖干旱、昼夜明晦之大变化。
这就像一位执掌天地的老天爷,在有意控制山河万里的四季变迁、气象更迭。
北俱芦洲那趟游历,她其实时时刻刻都在练习走桩,不愿意让自己只是瞎逛荡,这使得裴钱在走桩一事上,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份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