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如郭竹酒这般惊才绝艳的先天剑胚,在哪座宗门不是板上钉钉的祖师堂嫡传,能够让一座宗门甘愿耗费无数天材地宝、倾力栽培的栋梁之才?
唯独连练气士都不算的裴钱,却比那剑修郭竹酒还要看得清晰,城头之外的空中,天地之间,骤然出现一丝丝一缕缕的驳杂剑气,凭空浮现,游走不定,肆意扭转,轨迹歪斜,毫无章法可言,甚至十之五六的剑气都在相互打架。就像大师伯见着了一头蛮荒天下的路过大妖,当做那水中游鱼,大师伯便随手丢出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渔网,只是这张渔网本身就很不讲究,看得裴钱很是费劲。
左右为了照顾裴钱的眼力,便多此一举地抬起一手,轻掐剑诀,远处空中,丝丝缕缕的万千剑气被凝聚成一团,拳头大小。
左右说道“这么个小东西,砸在元婴身上,足够神魂俱灭。你那剑术,当下就该追求这种境界,不是意思太杂,而是还不够杂,远远不够。只要你剑气足够多,多到不讲理,就够了。寻常剑修,莫作此想,大师伯更不会如此指点,因人而异,我与裴钱说此剑术,正好适宜。与人对敌分生死,又不是讲理辩论,讲什么规矩?欲要人死,砸死他便是,剑气够多,对方想要出剑?也得看你的剑气答不答应!”
左右双指一切,将那剑气凝聚而成的雪白光球一切为二,那条纤细长线之中,迸射出璀璨的光芒,最终宛如一声春雷炸响,烟消云散,罡风激荡,声势极大,四周无数“无辜”剑气被搅烂,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新凝聚,运气好,便可以被某些远古剑仙的残余意志所牵引,再被温养,便可生成类似剑仙周澄一脉的精粹剑意,好似重生,剑仙人死千百年,唯独意思可重活。
左右缓缓说道“这是等你剑气登堂入室后,下一个阶段,应该追求的境界,我就算有那万斤气力,能以一毫一厘之气力杀人,便如此杀人。”
裴钱小心翼翼问道“大师伯,我能不能不杀人?”
左右说道“不可杀之人,剑术再高,都不是你出剑的理由。可杀可不杀之人,随你杀不杀。但是记住,该杀之人,不要不杀,不要因为你境界高了,就认定自己是在仗势欺人,觉得是不是可以云淡风轻,一笑置之便算了,绝非如此。在你身边的弱者,在浩然天下他处,便是一等一的绝对强者,强者危害人间之大,远胜常人,你以后走过了更多的江湖路,见多了山上人,自会明白。这些人自己撞到了你剑尖之上,你的道理够对,剑术够高,就别犹豫。”
裴钱欲言又止。
左右说道“文圣一脉,只谈剑术,当然不够。心中道理,只是个我自心安,远远不够,任你人间剑术最高,又算什么。”
左右转头喊了一声“曹晴朗。”
曹晴朗立即心领神会,说道“大师伯看似是在说剑术,实则与理相通,念头与念头的交织,要么打架,四散而退,要么就像大师伯最终的那团剑气,相亲相亲,大道相近者齐聚,这就像一个人根本学问的形成,治学一事,要与圣贤书和圣贤道理较劲,更要与本心较劲,要与世道和天地较劲,最终犹然能够胜出之人,便是顶天立地,剑撑天地,为绝学续香火。”
左右十分欣慰,点头道“果然与我最像,所以我与你言语无需太多。能够理解?”
曹晴朗笑着点头。
左右转头问裴钱,“大师伯如此说,是不是与你说的那些剑理,便要少听几分了?”
裴钱想起了师父的教诲,以诚待人,便壮起胆子说道“醋味归醋味,学剑归学剑,根本不打架的。”
左右点头道“很好,应当如此,师出同门,自然是缘分,却不是要你们全然变作一人,一种心思,甚至不是要求学生个个像先生,弟子个个如师父,大规矩守住了,此外言行皆自由。”
左右转头望向那个郭竹酒,心最大的,大概就是这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