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并未在意那些投注到她身上或惊讶或敬佩的目光,她挽起袖子,张口就说把伤势最重的交给她。
来到军医给她指的第一个伤兵面前,那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伙子,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让元秋不期然想到了此时生死未卜的沐元诚。
掌权者的欲望和野心,总是要用平民百姓的血肉来成就,但这似乎又是无法避免的历史进程。
元秋深吸一口气,静气凝神,开始救治伤兵。
这一夜,不止军医,那些清醒着的伤兵,脑海中都深深镌刻了那个美丽的女子忙碌的身影。
她仿佛不知疲倦,医治一个,换下一个,连口水都没喝过。最后她干净的衣服上染了血迹脏污,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但她的眼眸始终温柔而坚定,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到后半夜,议事厅里的众将商议结束,祝瀚问起,才知道元秋仍旧在伤兵营里,他们便一同过来。
不出意外,明日一早又要开战,如今地位最高的人是元秋,他们做了决策,都认为应该再问过她的意见,即便他们知道她未必懂兵法。这是对她的尊重她。
几个将领在伤兵营门口站了许久,元秋都没看到他们,但他们都亲眼看到了元秋不怕脏不怕累忙碌着救人的身影。
军医是个很苦且很危险的活计。医术高明的人哪里愿意做这个,因为他们完全可以选择去给贵人当大夫,到皇室当太医,虽然地位高不到哪里去,但至少安逸富足。
女人做大夫的本就极少,此前也从未有过女军医,因为根本吃不了这份苦,且要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不说当军医,就是寻常女子踏足这伤兵营,看一眼怕是就要吓哭了。
但元秋让人震惊。她出身尊贵,明明可以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来了这里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但她选择救人,义无反顾。
一直等到把最后一个重伤员包扎好,元秋感觉手都开始颤抖,身旁的老军医才提醒她,祝瀚在门外。
元秋扶着墙稍稍缓了片刻,才抬脚走出去。
这会儿,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夜色下的南沣城静谧安详。
凉风拂面,元秋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看向祝瀚,“祝老将军没发热吧?”
祝瀚摇头,“没有,锦年说他爷爷脉象平稳下来了,多谢镇南将军!”
“不必,万幸没来晚。”元秋微微摇头,“明日的战事商议好了?”
祝瀚点头,把当前南沣城的情况和明日的部署跟元秋简单讲了。援军到了,他们有信心能再次守住这座城。
“我不太懂,但听起来没有问题。”元秋说,“只是有个建议。”
“镇南将军请讲。”祝瀚很客气。
“南诏这次胆敢大举进犯,是暗中和西辽结盟的后果,但奸诈的西辽人并未全力攻打东明,只是牵制西北兵力,等着看东明和南诏你死我活的时候坐收渔利。”元秋正色道。
“我相信诸位能守住这座城,但还是希望早日结束战争,尽量减少伤亡。不如想办法给南诏的将领传信求和,陈清当前局势,他们未必会退兵,就算要休战也不会这么快,定要请示过南诏皇室。仗可能还需要再打,但这件事得尽早做。”
关于苏默暗中派人去抓南诏太子的事,君兆麟不知道,元秋也没打算告诉这些人,等把人抓过来再说。现在说了,若是中间出了意外,那就尴尬了。
祝瀚神色一正,“言之有理!我立刻安排!”
“其他的就辛苦诸位,希望不要再有太多伤兵需要我医治。”元秋神色认真地拱手。
原本已经撑不下去的南沣城在援军到来之后再次稳定下来,其中元秋功不可没。因为祝威活着,对这座城和城中的人来说,都极为重要。
元秋又回伤兵营里交代军医那几个重伤员接下来要注意什么,便打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