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辱骂指责,倒像是曾经令父母喜悦得意的货物交易经由谈判失败,而错皆在她。
孩子一岁时,柳云终于迎来了宋书怀的消息。
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中了秀才回乡摆酒席,提起当今尚书大人穆国樟,他一脸颇有深意地扔出包袱,“你们猜猜,这户部尚书上个月入赘的女婿是什么人?”
“什么人啊?”
“入赘?那怕不是个穷小子吧哈哈哈哈……”
众人耐不住好奇,都张罗着让他别卖关子,那秀才大笑道——
“那女婿就是宋书怀!”
一瞬间,柳云只觉得胸腔传来一阵生生的刺痛,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想要抬手掩面,却发现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甚至僵直发麻。怀中小儿还在咿咿呀呀地朝她咧着嘴笑,可她却被这笑容扎了眼睛,心脏骤疼。
“此话当真?你小子该不会胡咧咧的吧?”
“怎么会,宋书怀那小子怕我说出他以前的事情,还给了我一笔不菲的保密费呢!”
“多少?多少?”
听者好奇,柳云也湿红着眼望了过去。那秀才站得高,笑得甚是快活,手指比划着几个数字,闻言,众人唏嘘一片。谈论这去京城享福的宋书怀时,好些人回过头来看柳云母子,虽然交头接耳声音不大,但这口中言辞是人皆心知肚明。
也不知这曾经的同林鸟,究竟谁人真正成了他人的笑柄。
柳云心有不甘,孩子十岁那年,她携子来京找寻宋书怀,想用亲生骨肉的血脉之情来唤回他。而上天似乎存了心地戏弄她,母子不料在路上发生意外,孩子也因此丧命。
痛失骨肉的她,这下便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柳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不停地旋转,像是个陀螺,被大绳狠狠鞭打,转得太快,便转得晕晕乎乎的,眼前是人是鬼,皆无从辩驳。
“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
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
她最后一次为小儿吟唱这首童谣,看着孩子沉沉阖上的双眸,她涕泗滂沱。天大地大,却没有一方真正可以包容她的地方。
柳云孤身一人来到京城,这偌大的京市里,喧嚣繁闹,人人看起来皆是安居乐业的美好场景。而尚书府的府门看起来却甚是威严冰冷,守门者更是面色严谨,不留任何可闯入的空隙。
她正想上前,逢时却见有人出府,柳云不由心里紧张,赶紧躲到了一旁。而再细看,刹那间,泪流了满面,而嗓子也似有郁结梗着,发不出声音,连想要张嘴呼喊的心境都没有了。
眼前那人,便是她曾经的枕边良人。
是她曾经举案齐眉,日思夜想的爱人,让她痛恨压抑,将她投掷到悲伤中无法抽离,自己却毅然离开的仇敌。
宋书怀一只手臂搂着自己的妻子,另一只手牵着孩子,三人一同出门游逛街市,阖家团圆,好一幅幸福美满的景象。而这副景象,硬生生刺痛了柳云的眼睛。
——明明我曾经也可以有这样一模一样的美好生活。
憎恶的阴霾瞬间蒙蔽双眸,自己的孩子从此之后只能食得元宝蜡烛香,而害她落此下场的人却能够给自己的孩子锦衣玉食,前途无忧。
——凭什么?
她暗恨天道不该如此。于是在尚书府门前支了个卖豆花的小摊,本是想等宋书怀见到她将她认出,然后在这青天白日揭发宋书怀过去的种种不堪。而柳云万万没有料到,金钱名利对人的腐蚀太过阴毒,这尚书大人的女婿从未将小摊贩放进眼里,来买了几次豆花,但连正眼都不曾瞧过她,每次都是让身旁的小厮结账,自己则拿着豆花去逗他的小孩开心。
这张他曾经爱过的脸,现在他却无心再看。
“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