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夫人的目光在那只和巴掌差不多的小橘猫、聒噪浮躁的鹦鹉哥儿,还有几条傻傻憨憨、只知游来游去的鱼儿身上打转,隔了一会儿才把眼神重新移到李三阳脸上。
老四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少年郎。
送来这些个花鸟鱼虫,表示立场——小含钏养养猫逗逗鸟,安安稳稳做贵妇王妃即可,没必要搞得这样乏累的意思?
薛老夫人抿唇笑了笑,“既是秦王爷的礼,老身就收下了。”看了眼含钏,“只是近日家中请了几位十分有道行的姑姑、嬷嬷,猫儿鸟儿的,倒是都顾不上了。”
无论嫁谁,都不可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丈夫的情意与庇护上。
有丈夫的维护自然是好。
可丈夫又不是一堵墙,就算是一堵墙,大风一吹,该塌就塌,该倒就倒,最后留一片白茫茫世间,唯有自己。
当家主母应从容、大气、淡定、冷静、理智,读经义明是非,练针黹显贤惠,学点茶、插花便是随大流、可八面玲珑交朋友...更别提还没提上教学日程的庶务、人际、话术...
李三阳见薛老夫人神色淡淡的,异常恭顺地躬身道,“是是是,略有耳闻略有耳闻。”没抬头,态度也一如既往地恭顺,又从长随手中拿了一包被靛青色麻布包住的包裹,呈到薛老夫人面前,比对徐慨态度还有恭谨,“这是为大小姐四下搜罗的字帖名帖,还有一些个好看好玩儿的书,就像大小姐喜欢的《醒世迷梦录》——书中处处有黄金,也不一定非得要那些个刻板又死气沉沉的书才能教好人呢。”
李三阳说完很忐忑。
他的老天爷哟。
这可是自家未来主母的嫡亲长辈。
而他家那个不成器的王爷,因为心疼贺掌柜的课程表排得太满,妄图插手未来主母的学业...
人还没嫁呢!
还不是你徐家的人呢!
这可注定是个苦差事!
他一点儿也不想来——把未来主母的祖母惹翻对他有什么好处?
可架不住秦王一句话,“薛老夫人并非迂腐固执之人,若真乃固执礼数的老太太,又岂会容忍她家姑娘时不时地去‘时鲜’看店?”
想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
若真是个迂腐又穷讲究的,他家未来主母日子能过得这么舒心?
还有,漕帮是民间帮会出身,处事机敏变通,并非固步自封之辈...
如此想来,李三阳松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一手抱着猫、一手溜着鸟,身后的小厮还捧了一台漂亮的鱼缸...跟逛花园似的来了曹家...
如今气氛...倒是有股诡异的尴尬,以及一种隐约的压迫感。
李三阳头低了又低,把自己的脸藏好——只能寄希望于时间长了,未来主母的长辈能忘记掉自己的长相...别给自己穿小鞋吧...
隔了一会儿,薛老夫人眼角抬了抬。
薛老夫人身边的童嬷嬷笑着接过那提书,薛老夫人抬眼看了看李三阳,似笑非笑地开了口,“...李长史还有猫儿狗儿的要交给咱们家吗?若是没了,童嬷嬷就请长史大人去花间吃点点心吧——新执制发的乳酪枣泥卷,好吃的呢。”
李三阳装作听不懂薛老夫人的调侃,埋头跟着童嬷嬷出去了。
刚一出去,李三阳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往回看了看——他光记得漕帮是民间帮会出身了,却忘记漕帮杀人不见血的传闻...漕帮的当家老太太能是个糯米老太太吗?
堂内。
地上翻着一只猫、一只鸟、三条鱼。
薛老夫人和鸟笼里的那只聒噪的鹦鹉,大眼瞪小眼。
隔了一会儿,老太太嫌弃地蹙眉,“把猫送到‘时鲜’抓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