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替我解围,我还没谢谢你呢。”
陆明姣背光而立,如墨如瀑的黑色卷发此刻在光打之下像用画笔蘸取黄色颜料涂抹了头顶一片似的。她低着头,残光蹭在下颌一圈,将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挺巧的鼻尖镶了金镀了银,是有星光般的晶亮。
周围不时有目光探来,或好奇、或鄙夷,疑惑艳羡。
“我想,任何一个还算得体些的男士,都不会让一个女士遭受到这样的无礼。”容鹤辞高出陆明姣许多,他一腿在前,另一腿便隐在阴影里,稍向下蹲了些,令自己与陆明姣平视。
陆明姣是欣赏容鹤辞的,但却不喜欢与他谈话的感觉。因为——
太过无趣。
“您好,您是陆小姐吗?”真是太合适的时机了,那个角落里的小门洞,那个黑得、阴暗得几乎不能进入人眼里的门洞里跑出个小厮来,哈着腰小跑到他们跟前。
陆明姣轻挑了挑长眉,喝水时怕被烫着只敢轻嘬一口地点了头,便见那小厮觑对面二人一眼。他身子向陆明姣那儿倾了倾,却也不敢太过靠近。倒也不知是在她耳旁嚼了些什么话来。
陆明姣将珍珠手包递给那小厮,向对面二人致了歉意,“二位,家里有些事情要忙,我先失陪了,你们玩得尽兴。”
第七章
目送白色的倩影渐行渐远,直至从圆门下逃离自己的视线。顾昀扭过头瞥了眼容鹤辞,扬扬下巴询问:“怎么样?”
容鹤辞颇有点无奈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转过身,回归到了原先的那一片令他舒适的阴翳里。闭上眼时,便觉得更困倦了。如此,声儿听着便也觉懒散:“舅舅,您这红线签得太硬。陆小姐忽然走了,我寻思或许就是寻个由头好早点开溜吧?”
容鹤辞那话只说对了一半,陆明姣属实不愿与他们再多做周旋,却也只因容鹤辞说话举止过于拘谨持重,而不如她一般的“活泼”。
小厮来报时,说是她府上来了客人。如今叫容鹤辞白白扣了顶帽子,陆明姣心里可是要委屈得很。
晚间这风虽不大,刺在肌肤上却有叫人身子抖上一抖的本事。如绰守在外头,抱着臂直打哆嗦。她蜷缩着身儿挤在个旮旯里头,两眼皮正冲锋陷阵呢。
她身子微往前倾,脑袋便也一前一后地来回晃动,时不时猛的有往下掉的趋势。
陆明姣无声喟叹,抬手挡在如绰的额前。那冰凉的触感攀上如绰的前额,叫他冷得身子立即跳了起来。俩眼皮终于舍得分开,但她眼睛上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抬眼便觉疲累。如绰揉了揉眼,嘟囔着:“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话听着还像是不满哩。
陆明姣没应声瞅她怀里一团,轻挑了挑眉。
一层灰色的轻纱覆在如绰眼前,朦朦胧胧的,很不真切。她的杏眼微眯着,抬头瞧陆明姣,不明所以的模样。
陆明姣动了动嘴,口腔内深吸入一口气,不再言语,只从她怀中将那披风夺去。
如绰见她走开,忙跟了上去。舞厅外排满了拉黄包车的等生意,厅里人大多还要晚上一个小时才散,眼下是没有生意的。而这个点又最是容易犯困打迷糊的时候。
陆明姣目光轻扫过去,心里还盘算着要坐哪辆时,挤在最后头的那位拉了车子小跑到她跟前,没来由便从兜里变出支玫瑰花来,挤了个顶灿烂的笑容道:“小姐,请上车吧。”
车夫转了半个脑袋,眼瞧陆明姣坐稳了,拉长了嗓子吁声:“您坐稳喽!”这声儿有如白马长鸣,在整个街道拉响了警报。其余等了大半晚的车夫,这才从凄苦冷清的梦里挣脱出来,却也只能望着那辆车一去不复返的长影儿罢了。
“小左没说是什么事吗?”陆明姣两腿交叠而坐,与她手里的珍珠手包一样玉白无暇的指头轻捏着手包,声音不蔓不枝地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