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亦是一笑。
自是这话相当荒谬。
夏国极盛之时,的确横跨东南两域,但最早却只是南域一小国起势,与旸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就趁着旸国倒塌,冲上去吃了几口肥肉罢了……如何就是承故旸之正统?
齐武帝当年更是在一众混战的“故旸之正统”里,坚决地与故旸撇清关系,谓大齐之新国,代表未来之大势,自有光荣,不需沾染任何古国荣耀……如何在现在又承故旸之正统了?
但很多时候,人们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面旗帜,甚至只是一块遮羞布。
若无“齐夏本一宗”的说法,今次归顺的人定然没有这么多。
话又说回来……
当年夏国在东域争霸时,打出来的旗号,也的确是承故旸之正统来着。夏军横行东域,说的便是要显复大旸旧观,重现古老帝国的辉煌。
不得不说历史是一个循环,总在重复地让人打扮。
根由极深,而面浮于水。如果你看不到背后的故事,或许就只能感受到荒诞。
姜望意识到,“齐夏本一宗”之说,亦是这场国战非常关键的部分。对于当年未能尽吞夏国之地,齐国君臣已不知自我审视了多少时日。
此次伐夏,是真个在所有方面都做足了准备。
与其说是景牧之战给了齐国机会,倒不如说齐国等一个时机已经等了很久,不在今日,亦在明日。
夏国所谓“未忘东进”的三十二年,更是齐国磨刀霍霍的三十二年!
所以卸其强援,断其外交,杀其肉身,灭其精神,摧其险关,隳其雄城,吞万里沃土,剑指千年社稷!
……
锡明城统共有四千三百名城卫军士卒,在这时候选择归顺。论及人数,比得胜营还要多。
自古以来,俘虏就是一个行军中的难题。俘虏越多,就越难书写正确答案。
放虎归山,自是不能。
编入行伍,只会影响自身的战斗力。
单独成军,怕不怕反戈一击?
关起来又费粮食,还必须分出兵力看押……
无怪乎荆国名将中山燕文说——
“百战之骁将,不如善用俘者。”
可见如何处理俘虏,最能体现将领素质。
重玄胜将这些人编在一起,简单地排了一下队列,径直引军上城楼。
“机会,我已经给过。选择,你们已经做出。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当以军令规束各位,想来众兄弟都是明理的人,当不至使我背负滥杀之名!”
杀气腾腾的一番话说完,重玄胜换上了温和的笑脸:“入我齐伍,皆为兄弟。兄弟们,这座护城大阵,与我八字不合,使我不得安枕,诸位能否替我解忧?”
他要驱使这些人,彻底破坏锡明城的护城大阵。
剑锋山上的大阵当初被毁,一年都没能恢复旧观。锡明城这座护城大阵若是毁了,几乎可以预见,在这场战争中不可能再启用。
这件事情对夏国的伤害,几是不可逆的。
此可谓投名状也!
人群中有一个原来的城卫军将领,这时咬牙道:“这事做了,可就回不了头了!重玄将军,我如何能确定,您先前对我们的承诺,是靠得住的?”
重玄胜哈哈一笑,伸手往旁边一引:“你们可知,这位是何人?”
“道历三九一九年,黄河魁首。大齐青羊子、三品金瓜武士、四品青牌捕头,姜望是也!为救友人,曾只身赴迷界,杀海族杀得上了海勋榜。为一诺,曾与我大齐军神弟子王夷吾生死相争,先腾龙,后内府,连胜之!镜世台诬他通魔,三刑宫证他清白。”
“此人之信义,天下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