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来,拍了拍他皱纹横生的手,也不知说什么好,只道了声:“您受累。”
然后起身往殿里走。
这里完全布置成了灵堂,灵柩便停在殿中。
雕纹肃穆的灵柩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形。
材质粗糙的丧服也掩盖不了她的高挑、健美,遮不去她的英姿飒爽。
华英宫主姜无忧,正低头看着灵柩里的人,表情无悲无喜,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望走上前去。
灵柩中躺着的那少年,穿着一身紫色的皇子蟒服,双眸微闭,面容苍白俊美。
这个时候的他,显然不会再畏惧寒冷……
当然也不会再猛地咳嗽起来。
陪着站了一阵,姜无忧忽然说道:“我以前脾气很坏,在宫里欺负过很多人,不是揍这个,就是揍那个……唯独没有欺负过他。因为总感觉他像个瓷娃娃,我怕我一碰,他就碎了。”
姜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叹了一声。然后走近灵柩前方的供桌,认认真真地行过礼,给姜无弃上了三炷香。
这时他听到一个隐隐啜泣的声音,回过头一看,才发现在灵柩另一边跪着的,也是一个熟人——十四皇子姜无庸。
双目通红,神情悲痛,哭得很压制。
只是姜无忧气场太强,他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位皇子。
不过双方没什么交情可言,姜望只是一扫而过,有些担心地看了姜无忧一眼,但也什么都没有说。
自顾在灵堂两边排列的椅子上,找了个最边缘的位置坐下来。
只有三品及以上大员,才能入长生宫正殿奉香。在这个层次里,他的确身在最边缘。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三十来岁、面上傅粉、丧服也穿得不甚妥帖的男子,走进灵堂里来。
见得姜无忧,首先行了一礼:“何真见过三殿下!”
姜无忧仍旧看着灵柩里,并不理会。
他也不以为意。径自绕过灵柩,走到供桌前,取了三根香,拜了三下,插进香炉,便转身寻位子坐。
目光扫过跪在灵柩另一边的十四皇子,轻轻掠过,看了一圈,便看到了坐在最边缘的姜望。
眼睛一亮,直接寻了过来,往姜望旁边一坐。
“这位想必就是青羊子吧?我是何真!认识一下?”
不知是不是真的很欣赏姜望,他的声音实在有些太大,也因而有些刺耳。
姜望想了想,正要不动声色地回绝对方,便听得一声冷斥。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站在灵柩旁的姜无忧略微转面,只给了一个霜冷的侧脸,英眸顿有寒光起,一瞬间竟似铁马金戈卷狂雷:“给孤滚出去!”
国舅爷何赋的独子,大齐皇后的侄儿,何真何大公子,愣了一愣。
下意识地抬起半边屁股来,想继续坐着又不敢,想走又觉得太丢面子。
他甚至觉得,也许自己听错了,华英宫主是让姜望滚才对,怎么着自己也算是“亲戚”。
但一迎上姜无忧的冷冽眼神,顿时什么纠结都没有了。
明明还是秋天,却像身在冰天雪地中。
明明身在灵堂,却如陷落杀戮战场。
他的身体僵硬,灵魂战栗。
顾不得再交什么朋友,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往灵堂外溃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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