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尽量多挣扎一分空隙,延缓几息生命。
褚密沉默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像终于只可认命。
过了好一阵,他才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你好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之前姜望直接捏碎命影之囊,让他离开,就已经让他感到惊讶。
但彼时他更多觉得,这大约只是一个底气十足的天潢贵胄,在那种时刻的骄傲而已。顺带也是对他这种小人物的不屑一顾。
可现在看来。这真的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家伙。年纪轻轻,却已让他仰之弥高。
“之前那个动静,吸引了不少海族。是你故意制造的吧?”褚密又问。
“嗯。浪费了一颗蜃王珠。”姜望随口道:“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记得还我。”
褚密又闭上了嘴。
姜望感觉得到,这人的心气仿佛完全垮了。就连“借坡下驴”的秘术,也只是下意识在维持。
但姜望不打算提醒他,或者要求他。
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如何面对死亡。挣扎未必就能痛快,麻木未必就是不好。
沉默持续了好一阵,在姜望再次转向之后。
“谢谢你啊。”褚密忽然极快极轻地说了一句。
“什么?”姜望没有听清。
“我说!”褚密大声道:“你这么傻,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姜望道:“你应该庆幸现在我们的处境,不然我肯定会教你怎么说话的。”
“哈哈哈哈哈哈!”褚密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姜望感觉他已经疯了。
但是在这样生死一线的关头,跟一个疯了的人聊天,好像那种恐怖的压力也得到了一些舒缓,莫名的轻松了一些。
“我笑我这几年在干什么?没有尊严、不要脸地活着,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怎么看我。我不顾一切地想要活着。却还是他娘的活不下去!哈哈哈哈哈哈,这难道,不好笑吗?”
“不怎么好笑。”姜望实话实说。
“你娘的!我就知道你瞧不起我!”褚密骂骂咧咧。
在姜望确实搬不来救兵之后,他对姜望也失去了礼敬。
在死亡的结局一步步靠近之前,他好像也在一点一点撕下面具。
那张厚颜无耻、坑蒙拐骗的面具之下,是一个怎样的褚密呢?
“人的脸面靠自己挣,不靠别人给。”姜望道:“我瞧不瞧得起你,重要吗?”
“你以为就你是天才!老子在梁上楼这种破地方修到外楼境,也很了不起好不好!”褚密咧着嘴,竟有些得意:“别看你好像背景比我好。又好像很聪明,不上我的当。你多嫩啊!老子在你身上做了记号,你都不知道。若不是发生这种狗屁事情,老子抽个空就把你宝贝偷走了,你信吗?”
“我信啊。”姜望随口道:“不过捕神哪天去抓你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能抽个空跑掉。”
他堂堂四品青牌的宝物被偷,在都城巡检府立个大案要案还是不成问题的。别的不好保证,对付梁上楼修士,那真是猫抓老鼠,术业专攻。
褚密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你好像脑子不好使,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计较这些!你都快死了好不好,老弟!”
“那还真是挺巧的,你好像也快死了。”姜望说。
一阵缄默。
褚密的癫态尽去了,悲伤道:“我不想死。”
姜望终于叹了口气:“我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