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氏眼里看来,他老人家也就是随手这么一画,怎么就值得半吊钱呢?
杨氏倒不是怀疑朱老夫子贪财,因为老先生的名声是远近闻名的高傲。
家庭也殷实,来学堂当先生,也不过是为了发挥余热。
倒不至于来贪图自己的这半吊钱,这点杨氏还是知道的。
杨氏主要就是觉得,这读书人这个行当,他娘的实在太挣钱了。
别说是当官为宰,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秀才,写几笔字,也当得上她们女子,不眠不休的织上七八天的布匹。
两者还真是不能相提并论。
而且,令杨氏心里芥蒂的还单单是这个原因。
只因出老夫子的一番话,让杨氏心中的这种心疼,瞬间达到了顶峰。
朱老夫子人老话多,边写对联,边跟着杨氏唠嗑,老人家很不解的问道
“明烽不是就住在你们家对门儿,他也是秀才,怎么舍近求远,反倒到我这里来求字了?”
当初为了李海生没有能给自己得意弟子跑腿一事儿,朱老夫子可是惋惜了很久。
因此对于李家对门住张家这件事儿,他老人家记得真真的!
杨氏脸色一僵,她能说,自家闺女和张家那小子,两个小辈闹别扭,闹到两家人如今都不好意思,见面说话吗?
而且,杨氏也觉得老夫子的话很在理,要是闺女没有张家小子闹翻,可不是就能节约这半吊钱吗?
虽然姑娘很能挣钱,可一码归一码,再能挣钱,也不能否认,这半吊钱花的冤枉的事实。
看见娘亲不满,福宝很有求生欲的,赶紧上前打着圆场。
她乖巧的笑笑,奉承道“这不是因为老夫子你很多年前就中了秀才,又是夫子,学识渊博,岂能是那些毛头小子可以比拟的?”
要说福宝这番奉承的话,倒是没什么毛病,换一个人听来,不管真相如何,但花花轿子众人抬,奉承的话谁入耳,听了也是极为舒心的。
可福宝却未料到,朱老夫子本身就是一个迂腐的性子,听了福宝奉承的话不仅不感到欣慰,反而脸色一摆。
严肃而正经的呵斥道“小丫头不懂事,读书人这个行当,没有什么倚老卖老的说法,学高者为师你懂不懂?”
“不管他年纪是老是小,科场规矩,中了秀才便是都是的同辈。他日,这小子中的举人、进士,走到那些白头的童生面前,他那也是科场的前辈。岂能因为年纪小,就不尊重学识呢?”
“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噼里啪啦,朱老夫子对着福宝三人好一通说教。
若是换做别人,朱老夫子兴许也就接受了福宝这种奉承。可明烽与他的关系不一般。
这个孩子是他一手启蒙的学生,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学生优秀,就是一个当老师最高的殊荣。
超过自己,不是应当的吗?
要是教出的学生一代不如一代,朱老夫子才觉得没脸见人,这不是在骂他误人子弟吗?
朱老夫子一辈子的功名就止步于秀才,眼看着难得教出了一位少年英才,多不容易?
所以,你损老夫可以,老夫念着年长,可以不与你计较,可是却不能损他的学生,这是朱老夫子的希望的延续,岂能容你亵渎?
福宝这番马屁,没成想反倒是拍到了马蹄子上。
朱老夫子很生气,一本正经的替明烽正名“别的人我不知道,明烽这孩子,我还是很了解的。”
“去年这孩子返乡时,也曾来探望过我。我们二人也曾探讨过学问。别的不敢说,单就学问的扎实,和明烽的字迹而言,我觉得,别说是写你们家对联,就算是放到翰林院那一些相公们当中,去给皇帝写奏折也是能看的过眼的。”
说到这里,朱老夫子越说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