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痛苦的惨叫声在这艘乌黑的庞然战舰幽闭的船腹各处回荡,每个船员都能清楚地听到。
冥渊号的唯一霸主普朗克并没有意识到几海里之外快速接近的威胁,专注地干着手头的事情。
他是个身材雄伟的中年人,脖颈和肩膀上如同公牛一般虬结着厚实的肌肉。他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浸满鲜血的小臂,身边挂着他的红色大氅和三角帽。
一个男人躺在他面前的工作台上,全身被皮带紧紧地固定着,只有头部能够勉强转动。他脖颈紧绷,脸上覆满汗水,左腿皮开肉绽,无比绝望地看着四周。
他已经喊了不知道多久,现在处于下一次剧痛来临之前的中场时间。
桌上有几个盛满血水的脸盆,一盏海兽油脂做的燃灯,还有一个托盘,装着刀片、肉钩以及其他说不上名字的手术器械,反射出刺眼的灯光。
普朗克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睛如鲨鱼般冰冷麻木。他拈起一把细长的小刀,轻巧地悬放在指间,仿佛是一支精美的画笔。
大腿上的肌肉已经被完全剥去,只留下无比狰狞的伤口。
小刀沉稳有力的在普朗克手下游走,在男人的腿骨上留下了错综复杂的纹路蜷曲的触手和波浪纠缠环绕在一起,非常精细,称得上是一件美丽的杰作。
而也正因为这样,看起来更加可怖。
骨雕,一门正在死去的艺术。现如今,很少人有耐心在一块骨头上花费这么多的时间。
普朗克的“作品”抽泣起来,发出几不可闻的呻吟,求他放过。
但是作品还未完成,普朗克无视了他的求饶。
他用廉价的威士忌冲洗了一下手中的刻刀,接着又把刀尖按在了腿骨上。
男人放声哭号,几乎要扯裂自己的喉咙。
刀在骨头上刮过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肉体上的触感,更多的是精神层面上的折磨。
恐惧带来的冲击比痛苦更加强烈。
这悦耳的歌声让普朗克感觉自己充满力量,真正的力量在于别人怎么看自己,他会时不时的提醒自己的手下谁才是掌控力量的人。
船上的钟声被敲响了,在幽暗密闭的船舱内回荡,普朗克刚刚听到声音,下一刻就感觉到剧烈的冲击施加在了冥渊号上。
“轰——”
忽然间,船体剧烈侧翻,突然抬高的地板将普朗克顶飞出去,撞到了墙壁上,骨雕也有由此中断。
工作台上装着着血水脸皮、托盘里的刀片肉钩等各种手术器械都摔落一地,就连船医和其他人也浑身血水的跌倒在地,只有那个被固定在工作台上的男人没有被撞飞。
“谁敢动老子的船?!”普朗克抓起大氅和帽子从摇晃的地板上起来,整张脸因为狂怒而变成可怕的猩红色。打翻的油脂在地上燃烧,火光反射在他的眼底,闪烁着赤红。
其他人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快逃啊!大事不好了!冥渊号的左侧船舷被独角鲸撞穿了!”一个满面刺青、背着宽刃弯刀的强壮打手在倾斜的地板上跌跌撞撞推门而入,在他身后,浑浊的海水跟着漫进了走廊尽头这件幽闭的房间里。
普朗克听到帆船的龙骨发出弯折的呻吟,它正在承担超出设计上限的负载,脸上几道像是凿子凿出来的皱纹间不停的渗出愤怒。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他用力握紧拳头,一拳砸在木板上。
没有人敢回答,从来没有海兽主动接近泛着血浪的屠宰码头,这是第一次,在这之前没人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站在地板上,普朗克感觉整艘船都在下沉。
“大副带人去关闭相邻舱室水密门和隔舱阀,防止水势蔓延。其余人带着工具器材去给我堵漏排水!谁也别想逃跑!都给我去修船!要是我的冥渊号沉了,你们全得给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