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百二十年,前半生下山游历走南闯北,后半生为了宗门心力交瘁,可唯独十几年前在山门下捡起那个弃婴,不食人间烟火的老道士开始学着山下寻常妇人带娃,望着巴掌大小的娃娃渐渐长大成人,跟在屁股后边一口一个老祖宗,也是从那时候起自己才晓得自己这一生除了宗门外,还多了一丝牵绊。
“老祖宗,您都知道了?”
鱼桃夭仰头望着老道士,
听着言语中一口一个殿下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
“我的小祖宗呦……”
老道士哭笑不得,山上的日子太过简单,
让这小祖宗心思也生得太过单纯了些。
不过转念一想,
那人坐在人世间的最顶端,
那人说与,
四境百姓,八方山鬼,听,
那人看与,
江山社稷,山川湖海,景,
时间长了想来也太累了些,
身旁躺着个心性单纯的姑娘或许也是极好的,至少没有后宫那么多算计来算计去的糟心事,同样也不会太过愚笨。
说起来自家小祖宗十六七岁的年纪便能熟记千百道丹方,在修炼一途也是畅通无阻,本就是极其聪慧的姑娘,只是涉世未深没那么多心眼罢了,同样这辈子不奢望这小祖宗母仪天下,只求这小祖宗能在那人心中有一席之地。
一杯醇香的陈酿美酒下肚,又是举杯满上,没有用内力逼出酒劲,只是用身体硬扛着,老道士喝得醉眼朦胧。
……
城门口,
“吱呀吱呀……”
一辆板车从城外徐徐驶来,
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恶臭,
守城的兵卒捂住口鼻,只是远远暼了一眼那人手中的文书便很是嫌弃的挥了挥手,既没有问来意也没有收入城的银子,看那枯瘦的模样想来也干不出什么为非作歹的事,看那脏乱的身子也晓得兜里掏不出银子索性痛快些。
秣陵县,
那人仰头望着城门口斑驳的大字嘴角抽了抽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拍了拍身后的板车。
此刻正值未时末,街道空空荡荡,没有参加宴席的百姓也到了饭点城中炊烟袅袅,踏地青石板上是大红色的鞭炮碎屑。
车是板车,
拉车的不是牛马,
也不是驴子骡子,
而是人,
姑且这么称呼吧,
枯黄的头发不知道染上了什么污秽一绺一绺黏在一起,细细看去还有跳蚤撒欢的蹦跶着,身上的衣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用褴褛来形容也差了点意思,已经为整个身子仅存着几块布条遮挡了几处重要的位置。
露出的上半身已经枯瘦得清晰可见的肋骨的痕迹,下半身大腿还比不得寻常汉子臂膀粗细,赤裸的脚被碎石荆棘划破各种纵横的口已经结痂,还余有干枯的暗红色血迹。
拉着板车的绳索已经将肩胛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从原本的鲜血淋漓到最后的一层厚厚老茧,谁都不晓得这人经历了什么。
“嘎吱嘎吱……”
破旧板车的木轮在芒种后连绵阴雨的浸泡下已经快要散架,木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余下两道长长沾满泥渍的车辙。
车辙碾过长街,
望着地上大红色的炮仗碎屑那人咧嘴笑了笑,高门大户数十张流水席面已经铺排到了外边的街道上,推杯交展,客尽主欢,一旁还有孩童追逐嬉戏寻找着地上哑火的炮仗。
闻着宴席上飘香的肉味,
那人顿住了步子,
咽下口水,喉结微微耸动,深吸了一口气,突兀的笑了笑,没人能看清那人蓬头垢面下的表情全当一个奇怪的乞儿。
“老爷,门外有个乞儿。”
“宾客